一吻终了,两人面颊都微微红了。
方晗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唇,那里陌生而浓烈的男子气息犹残在口中,绕在唇畔,含着药草清香,蕴着丝丝醇香,久久不去。心跳如雷,她面颊忽地红透。
彭古意揽在她腰间的手臂不松,向众人笑道:“伯父还在家里等着,实在不宜久停,小弟先行告退,待他日再陪众位兄长喝个高兴。”
众人也不勉强,起哄着吹了几声口哨,大笑着将他们送离。
两人重新坐入马车,彭古意舔了舔唇,唇上犹留那柔软触感,他这才想起来尴尬,解释道:“刚才事出紧急,我……”
方晗截了他的话,轻咳一声转开眼睛:“我知道。谢彭公子为我解围。”
两人心中都有些乱,一时不再多说话。
车夫吆喝一声,赶马一路前行,兜兜转转拐过几道弯,驶入一条宽敞街道。
街道两旁是连绵起伏的高阁庭院,一户连着一户。车子向前行了约有百米,“铿”的一声停下,停在一府邸之外。
那是一处宽阔宅邸,红墙绿瓦,正门是一对绛红色的高大将军门,门槛高有尺许,象征着府中人的不低地位。门两旁各蹲一个威武的石狮子,门楣之上悬着一块牌匾,上刻镀金四字“宣武侯府”。
方晗跳下马车,拉了那兽头门环,正要叩门。
这时门忽然自内打开,晃得她差点跌跤。
门槛之内,老爷子一身光滑绸缎华贵又利落,双手叠合拄着碧玉手杖,目光炯炯神清气爽,正满面笑容地看着她。
方晗瞧了两眼,啧啧称奇。为了迎接她,老爷子竟然换了新衣整了仪容,着实罕见。她心中不由一阵感动,多年不见,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挺记挂她的。她张开双臂,正要来个夸奖的拥抱:“爹,我好想……”“你”字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在她扑来之际,老爷子一个轻巧侧身,成功闪过,尔后笑呵呵地迎向门外。
门外,彭古意正敛衣从车中下来。
老爷子两眼笑得几乎眯成一条缝:“姑爷,一路可辛苦?”
方晗默默敛了笑,默默收回心中感动,默默站在一旁当起了背景板。
来者是岳丈大人,彭古意不敢大意,用心扮演着贴心的未来女婿,忙不迭道:“有劳伯父相迎,古意实不敢当。”说着自袖中取出一只光泽莹润的翠玉烟袋,颜色跟老爷子手上的碧玉手杖倒是很搭配,他双手呈上道,“古意一点心意,还请伯父笑纳。”
老爷子喜得合不拢嘴:“哎呀你这孩子,人来了就成还带什么礼物。”这畔携了彭古意转身,见她神色不悦地杵在旁边,老爷子立刻呵斥道:“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端茶倒水。姑爷一路奔波,肯定渴了。这么大的人了,连这点眼色都没有,白吃了二十年的饭。”
方晗无语望天:“爹,我跟他一路来的好吗?我也很渴。”
老爷子屈手指敲上她脑袋:“渴了还不知道去端茶倒水?白吃了二十年的饭。”
方晗:“……”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三人一同进了府。彭古意陪着老爷子在前厅说话,她则当起了粗使丫鬟,一边端茶倒水,一边吩咐厨子准备酒菜。
你若疑问堂堂侯府为什么连个丫鬟都没有,那就只能怪侯爷盛年之时一心打仗,没想着存钱置办田产。后来退出沙场赋闲在家,每月收入就只有那点养老俸禄。而且还要给儿子娶媳妇,啊呸,是给女儿筹嫁妆,因此侯爷手头愈发紧巴巴,几年下来养成了抠门的习惯,铜板能省一个绝对不省半个,所以他早早就遣散了婢仆,只留了一个做饭的厨子和一个扫地洗衣的老妪杜婆婆,以及两个跟随他多年的亲卫。若不是因这处宅邸为先皇所赐,恐怕早就被卖掉换钱了。
所以,方晗那句“家境一般”倒真是大实话。
两人拉了一会儿家常,老爷子见彭古意面有倦色,知他赶路辛苦,便着他下去歇息。
一直做背景板的方晗这才被她爹记起。
老爷子招招手,喜滋滋道:“闺女,干得不错,这么快就把姑爷带回了家,有我当年一半的风范了。”
方晗扯出一个僵硬的表情:“呵呵。”
老爷子横眉,一掌拍上桌子:“我说的不对吗?想当年我路过平阳城,看上了你娘,可是半点没犹豫抗了人就走。”
方晗翻了翻眼,接道:“谁知我娘身子弱,不经吓,当天就病了。你慌得手足无措,又是请郎中又是烧香拜佛,把攒的老婆本都拿出来治病了。好容易治好了,我娘对你也有了意思,可是你却怂了,巴巴地又将人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外祖父气得七窍生烟,定要拿你去见官,还亏得我娘为你说情才作罢。前后折腾了一年多才把人娶到家。”
她扶额:“爹,你这样的风范,有什么好以为榜样的?”
老爷子面皮红了,将手杖往地上一点:“你懂什么,我当时也是为了她的名声考虑,不能让她受委屈。”
方晗斜扫他一眼:“你扛起人就走时怎么就没考虑我娘的名声?爹,你这是什么神逻辑。”
老爷子恼羞成怒,提起手杖就往她头上敲:“臭小子,现在敢跟我顶嘴了?”
方晗忙护住脑袋,跳至一旁,瞅了那碧玉杖片刻,忽然叹道:“爹,我觉得你以后还是少揍我为好。”
老爷子冷哼:“为什么?翅膀硬了?”
方晗指了指彭古意歇息的方向,道:“你看,我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你老这么动不动就揍我,灭我的气势,古意他怎么能瞧得起我?说不定某天嫌弃了就撒手跟别人私奔,到时你孙子怎么生得出来?”
老爷子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