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万灵,人性最恶!浮生万绘,人间最秽!
“这……这不可能,不可能是这样的。”龙炎的面色同样狰狞,双目瞪得大大的,于是漆黑与闪亮的双瞳显得越发诡异,他握着剑的手指骨节发白,另一只手捂着额头,尖锐的手甲已然刺入头皮却浑然不觉……不,或者是,只有疼痛,才能够让他维持最后的一点理智。
“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的,因为……因为,只要根据……”
“垂死挣扎,你还不明白吗?你的那些理论,也只是在幻境中学到的东西,难道你想要用幻境里的东西,去证明幻境是真实的?”柳梦潮修长白皙的指尖扣住了白色的扳机,白象牙的枪口抵住了龙炎的额头。
子弹没入他的额头,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是……绝望的种子,已然埋下。
“不可能,不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龙炎不断地呢喃着,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下,划出一道鲜红的痕迹。他不断地寻找着能够打破这一情形的信息。
“太棒了,太棒了,我等待的就是这一刻啊!”柳梦潮已然完全不再模仿那个被他盗取了名字的人的言行,睿智冷酷的外壳被剥去,露出癫狂的本性。
“否决!否决!否决……没用,全都没有用!”眼睛中的火焰疯狂地跳动着,连手中的剑都受到连带影响而不稳地波动起来。
没有用,如同柳梦潮所说,如果从他穿越的那一天开始就是幻境的话,那么一切关于超现实的信息,全部无法作为言弹!
没有办法反驳!在以言弹战斗的这个世界里,没有信息的话,不管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找不到,找不到,全都……难道真的要承认吗?世界是虚假的……那么凌音、信奈、夏,也都是他的想象而已,他什么都没有得到过,只是在自欺欺人?那曾经失去的东西,那再一次触摸到的温暖,都是虚假的……都是……
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扩散,疼痛帮助他坚守着最后的一丝清明……或者说愚昧的希望,而不被绝望的浪潮吞噬。
等等,还有不是虚假的东西,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吗,龙炎抬起头,看向那个癫狂的人影。
“当你自鸣得意的时候,当你沾沾自喜的时候,一把将你从云端推入深渊,就是为了这样的表情啊!”察觉到龙炎的目光,柳梦潮对上了他的视线,那黑色的双瞳中,是快要溢出的恶意:“之前所有的表演,之前所有付出,都有了回报啊!”
“之前你说过吧?不止是我在表演什么的……但是,我们的表演结束的时间明显不一样啊!说到底,你还是在我掌中起舞的木偶啊!”
稻草是否能够托起落水的人,能否压倒负重的骆驼,这尚未可知,但是柳梦潮明显不准备做出尝试。
如果他的说法成立的话,那么驳倒这个论断的唯一突破点就只可能在他身上,但是,如果之前他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情,都是演技呢?
柳梦潮放肆地大笑,直接将敌人打落悬崖,总是比起将对方紧紧攀着崖壁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来得愉快,将敌人最后的希望碾碎的过程,舒坦地让他几要呻吟出声。
“感受到了吗?希望一点点被碾碎的感觉,听到了吗?绝望的种子生根发芽的声音!”
“砰。”黑炎长剑化怍片片火焰飞舞,龙炎的指甲刺入自己的掌心:“我不会承认的,绝对不会。”
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用词,已经从“相信”,变作了“承认”,其中的差距,不言而喻。
如果说“不相信”,是对一件事情的否定的话,“不承认”就已经是在面对明确事实的自欺欺人。
即使他一开始坚定地认为柳梦潮的话是无稽之谈,他在第一秒的时候甚至想要发笑,但是他很快就想到,或许真的存在这样的可能性,这些日子虽然过得舒适愉快,刺激热血,但是他真的配得上这样的日子吗?
虽说真实,但是……那些血腥的梦,哪一个不是真实得一塌糊涂,如果……如果……
这样的念头如同雨后的野草般疯长,浓郁的墨绿色堆积重叠成为无尽的黑,像是一座大山般向他压下来。
绝望的种子已经发芽,柳梦潮并不是在说服他,而是强行用这绝望的现实去覆盖龙炎的认知,他没有退路,如果他无法找出可以反驳的证据的话……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柳梦潮用言语构筑的现实就会侵蚀他的认知。
这样的事情,那并非普通的修行者可以做到的事情,即使入侵了对方的精神世界也是一样,必须是专精精神修行的……不,恐怕应该是魂修者中都极为罕见的弄魂者的手段。
只用言语,就能够强迫对方使某件事情深信不疑,即使有着种种限制条件,但是这种手段,实在让人心惊。以龙炎心智之坚定,为何会仅仅因为一句话就动摇成那副模样?因为柳梦潮的话,就想是一颗种子,在他的脑海里生根发芽,每过一秒,他对那件事的看法就会向着他所不愿意见到的方向偏移。
而最终的结果,被否定了一切的龙炎,只会陷入无尽的疯狂与绝望之中。
鲜血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隐约可见其中显出的几率深紫,黑炎飞舞的走廊,有一对巨大的眸子睁开,龙炎最后的意识在苦苦挣扎,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不相信”已经成了不承认。
柳梦潮翘腿坐着,世界在他的意志下扭曲成巨大的剧场,他在观众席上,看着那舞台上的曾经骄傲的少年那可怜无助的模样,发出疯狂的笑:“这幅表情,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画卷,之前的所有表演,所有的布局,就是为了看到你这幅绝望的模样啊!”
“[这句话有问题>;!”龙炎忽的抬起头,漆黑的双瞳死死地瞪住那幸灾乐祸的人,发出如同孤狼临死前的长嗥。
主神代行者的表情凝固了,然后如同被砸碎的玻璃般片片剥落成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