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阶之上,帝座之前,少年天子一身龙袍,英气而立,虽然天子威仪不凡,但是天然一段风骚全在眉梢,平生万种风情悉堆眼角,只是几天不见瘦了许多。蝶舞低眉顺目,上前轻轻行了个礼。
“起来吧。”福临的声音温和淡然,又带着三分天子威仪,只是没有抬头,好像在忙自己的事情。
听到这个声音,蝶舞抱琴地双手有些颤抖,单薄的身子更显柔弱,平添几分让人怜爱的风姿。
“看你这番模样,想必是想给朕展示一下才艺?”皇上的声音带着三分不悦,深色的眸子里有了深意,“弹完赶紧走。”语气中带着几分让人呼吸不过来地压迫感,和蝶舞之前认识的福临一点都不一样,多了几分少年天子的威仪。
蝶舞轻咬了下唇瓣,双手紧紧地抱着琵琶,她的手心直冒冷汗,大殿外的带刀侍卫面若寒冰,所有人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到她身上,那目光,带着戒备、带着凌然。
蝶舞忽然觉得藏在身上的匕首,发出了灼热地感觉,想到一会儿她将要做地事,蝶舞觉得整个大殿都生出了一种,冰冷让人窒息地感觉,望着一旁的侍卫,那些人真的“尽忠职守”啊!
福临见蝶舞还没声音,抬眸对上蝶舞神情慌乱地眼眸,面色微微泛白。看到蝶舞福临先是惊,更多的是喜,愣了数秒后,对着大殿的侍卫挥手道,“你们先退下吧。”
侍卫统领眸子一沉,扣住剑身的手指微动,“皇上……”当即想要劝阻,却被福临一个凌厉地眼神打消,那统领看了一眼蝶舞,始终没动。
福临冲了出去,冲侍卫怒吼道:“朕已经遵从了太后旨意,你们还要看着朕,这是太后的安排,难道你们要留下来,看朕怎么宠幸妃子吗?”
侍卫统领看了一眼蝶舞,总觉得她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终是带人退出了门外,带上了乾清宫的大门。
“你也来了,云珠在鄂硕家还好吧?朕一直在想办法出去,可是……你姐姐有没有生气。”福临回身看向蝶舞,高兴得合不拢嘴,就知道乌云珠值得朕为她这么做,之前听博果尔说鄂硕府上多了一个格格,起先还不确定。
蝶舞深吸了一口气,收敛心神,对着福临露出一个微笑,他笑地仿佛刚刚找回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孩子,这让蝶舞心中不由得一软,好像被什么东西扯着一样。
“你瘦了,先听我弹首曲子吧。”蝶舞沉声道。
福临顺势让开,让蝶舞坐好,一副不可思议地样子,你会弹琴……
拂拂衣袖,玉指滑过,情感宛若洪水猛兽顿时倾泻出来,洁白的手腕清晰可见,削葱般的指尖,在琴弦间来回拨动。颤动地弦音带着亡国的伤感拂过心弦。十五年前清兵破了大明疆土,一夜之间她都成了亡国公主。
当年崇祯皇帝,为了不让清兵玷污了他的嫔妃,挥着长剑血洗了后宫,遍地都是尸体,鲜血溅了娘亲一身。震天的喊杀声仿佛从地狱跑出地野兽一般,合着轰鸣如雷的马蹄声!
娘亲被清兵侮辱后,和哥哥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然后生下了自己。那些死去的都是蝶舞的亲人啊,今晚一定要杀了大清皇帝,用他的血来祭奠大明死去的亡灵。誓言很悲壮,蝶舞也是抱着必死地心,云珠姐姐对不起了……
月色渐渐笼罩了大地,笼罩了整座紫禁城,今夜,蝶舞要用血划破夜空的宁静!
“你这是?”福临愁眉轻别,若有所思地看着沉浸在曲中的蝶舞。
一曲毕,琴弦应声而断。蝶舞仿佛找到了宣泄地出口,心中不由地大快。
“好一曲泊秦淮,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本是伤情之作,却又以十面埋伏收尾,宛若金戈铁马之声,想必又是腥风血雨。战争铁蹄已经挞伐了无尽土地,古往今来历史就是一夜更新。朕只能顺应天意,继承皇位,但是朕要的是天下太平。”皇上转身望着眼前的龙椅,“就是这该死地皇位,让朕不能自主,不能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
还想长相厮守,你做梦吧你,“你的天下就是杀害无辜的人,来祭祀你的野心吗?”蝶舞起身喝道,抽出藏在身上的匕首,飞快向着眼前背对而立的福临刺了过去。
漫天血雾,染红了蝶舞的眼睛,那血飞溅到蝶舞的脸上,那带着温热的血,让她唯心一震。一时冲动既然成功了?计划不是这样的……
蝶舞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下汩汩而出地鲜血,冰冷的匕首、温热的鲜血,抬头对上福临复杂难明地眼神,她面上带着些许愕然,竟忘记要抽出插在福临肩上的匕首。
你是疯了吗?既然跑着来行刺朕,福临面上没有她想象中地怒意与怨毒,有的只是一脸的不解和惊鄂。
“你为什么不躲?”蝶舞这才到自己的声音,颤抖低哑,眼波转动如秋水少女,看着福临胸前如珠落地血迹,顿时手足无措了。
福临握住蝶舞的手,狠狠地抽出匕首,接着死死地按住喷涌而出地鲜血。
他的狠决让蝶舞一愣,握住匕首呆愣当场。她的眼底似乎清澈如水,红色的血迹朦胧了周围的气氛。
蝶舞一阵惊慌,娇弱的身体往后退了一步。望着她惊慌躲闪地目光,福临只觉的心底掠过一丝温柔,望着蝶舞幽怨地双眸,问道,“难道,你是明朝后裔?”
蝶舞惊恐地对上福临的双眸,闭目上前了一步,倘若你我萍水相逢,那便是缘分。可是家仇难忘,清兵过线毁我大明江山,害我祖父血染后宫,我与哥哥娘亲沦落风尘。此仇不报,我何以面对大明死去的先人?
蝶舞将手中的匕首握紧,咬唇闭目,举手间,她的心不由地犹豫了一下,睁眼时,对上福临柔柔地目光,这才发现自己以沦陷在刀箭之中。
眨眼间蝶舞已被侍卫团团包围!皇上的带刀侍卫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此刻看到皇上受伤,他们这些侍卫是罪责难逃,对于蝶舞,那是恨不得千刀万剐了!
一时间,寒刀如林,一阵阵刀锋朝蝶舞袭来,匕首被侍卫硬生生地打落在地,侍卫欲抓住蝶舞,被她挣脱,却抓住了背上的衣服,‘撕’地一声衣服撤了下来。
蝶舞心中抱怨,这个歌妓的衣服就是不经拉,早知道就找件结实地衣服了,蝶舞惊恐的望着眼前的福临,双手慌忙的遮住胸前的春光外泄。
侍卫朝蝶舞背上一剑刺了进去,“不要……”福临紧张叫道,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福临怔怔地看着蝶舞,随即一口鲜血吐出,顺势扑到了福临的身上,双唇毫无戒备地贴在了一起,随着那一阵撞击,皇上抱着蝶舞后退了几步,双双跌落在玉阶之上……
那一瞬再次对上他的目光,让蝶舞面红耳赤全身的血液不禁倒流,福临抱着蝶舞翻了个身,顺手将蝶舞残留的衣服遮好,起身潇洒地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蝶舞的身上。
“你们都退下吧。”福临吩咐道,嘴角那丝并不明显的弧度,又归于庄严与至高无上。双目冷冷地打量着蝶舞,那目光里有摄人魂魄的威严,令人不敢抬头迎视。
侍卫这个时候怎么肯这么做,要出了什么事谁当的起,蝶舞再也站不住了,缓缓地倒了下去,福临抱着蝶舞也缓缓地倒在玉阶上,用虚弱地声音叫道,“传……太医!”说完便抱着蝶舞晕倒在玉阶上。
蝶舞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一个宫女端着汤药走了进来,友好的冲蝶舞笑了笑,恭敬地说道,“姑娘醒了,喝药吧。”
蝶舞不解地望着她,这是毒药吧?这次罪过大了。
见蝶舞犹豫,宫女继续道,“姑娘放心,这药皇上尝过,不会苦的。”
“皇上尝过?”蝶舞诧异道,管你呢?这时就算是毒药也没办法了。
“是啊,皇上如此待你,想必是会眷顾你的。”宫女脸上略带笑意,看着蝶舞喝下了汤药。
确实不苦还有淡淡的花香,让蝶舞不禁回想起大堂上的那个少年天子。她突然站了起来,本公主才不稀罕你的眷顾呢?蝶舞扔下药碗迅速钳住了宫女的脖子,慢慢地走出了房间。
侍卫们立即围上了蝶舞,一个领头的侍卫无奈道,“您觉得您用一个宫女的命来当人质,就能逃地出皇宫吗?好好歇着吧,您不会有事的,皇上已经用自己的性命要挟太后,留下您的脑袋,您将来可要好好伺候我们皇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