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忆柳是这凤翔县的县令,虽然官不大,但生活在这个地方上的人,不管是土豪还是贵族,多少都要给她些面子。
今天她穿的是当朝象征七品文官的浅绿色常服,裙摆绣着紫色的鸂鶒鸟,腰间的绶带是绿蓝两色金丝绣成,三指宽,垂在腰侧。
她本就身材纤细,如今这般穿着,更显得腰细身长,体态轻盈,但不是那种柔弱之美,反而有一种俊秀雅致。
发丝全部在头顶束起,用玉带系住,额头光洁圆阔,眉目如画,鼻梁挺直,这番更有一种超越性别的清雅俊美。
今天她所见的人都不是普通人,若以柔弱女子的形象在他们面前,难免在气势和心里上面让他们对自己有所小视。
这个社会,已经开始注重女子,也有新派学者倡导男女平等。在这个地位的安忆柳,在如今的社会形势下面,她的所作所为会被更多的人审阅和挑剔。
她并不想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她只是想一劳永逸,治好泅水河的水利,在自己的地界不要再给自己找麻烦,百姓安稳生活,这样就够了。
其实她很懒的,安安稳稳过日子才是她最想要的。
她带着阿水和主薄王之焕,稍早一些到了茗香苑,今日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所请的人都是有背景有钱的主,她也不得不重视。
可让安忆柳没想到的是,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王之焕发出去了七份请帖,对象都是本地根深蒂固颇有威望的大户和几家经商家族。
来的只有五个人,这真是天大的面子了。
在主薄王之焕看来是这样的。
一个是陈家派了一位管家来,刘家也派来了像是一个管事的来。
这两家在凤翔县有近百年的历史,陈家的一个亲戚在帝京都察院任职,刘家的有个外甥在翰林院任职,历年每次有什么捐资事宜,都会派人参加,捐个百十两银子不在话下。
另外三家便是以经商为生的家族,胡家和潘家,以及王家。
胡家在凤翔县三代都做粮食生意,虽然谈不上十分的富贵,但胡家在百姓心中的名声是最好的,不管是干旱水灾的,他们家的粮食从来不乱涨价。
潘家也是凤翔县本地的大商户,主要经营玉石珠宝和赌场,财大气粗,十分爱面子,每次捐资也会参与,为的就是博一个好名声。
王家是靖安城的世家阀门,世代经商,在全国各地都有生意,以前偶然也派人参加这种捐资活动,在本地商人眼中是一个十分神秘的存在,与本地商人交往不多。
王之焕倒是心知肚明,今年比以前还多来了一个王家,让他有些意外,还有些高兴。
他容光焕发的一边招呼几个人看坐,一边忙着给他们倒水。
安忆柳坐在那里,有王之焕给她介绍,她面带微笑,不卑不亢,倒是十分的自然大气。
林元溪也在位,作为茗香苑的老板,他是有资格在场的。
当然,在安忆柳一到凤翔县任职的时候,关于她的大大小小的消息都已经被这些世家大户熟知,林元溪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这件事,也是瞒不住的。
“安大人的意思我们自然都明白,咋们县的百姓受了灾,我们也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为百姓出出力也是应该的。”
安忆柳说明了事情原委,潘家的就首先表了态,那人长得略微发福,脸有些圆,一身墨绿色的绸缎袍子,大手指上带着一个翠绿的扳指。
方才经介绍,他便是潘家的二老爷潘钟明。
“这次我们潘家捐资三千两,安大人可别忘了我们潘家为凤翔县百姓做的贡献哦。”潘二爷磨挲着手中的扳指,笑着说道。
“呵,潘老爷为本县百姓做的事,本县会记录在本县的功德谱上面,等到事情过了后,本县会公告百姓,让百姓记得所有为他们出过力的人。”
她淡淡一笑,缓慢说道。
在商言商,这个道理她懂,只有让他们得到相当的利益,才有继续合作下去的机会。
不过她筹资后打算兴修水利的计划并没有透露,这件事太过重大,水利设施本就是本国的一个难题,若让普通人知道了,定然觉得她是沽名钓誉之辈。
王之焕心里惊呆了,这一上来就是捐资三千两,比以前的任何时候都多。
他忍不住多看了潘老爷几眼,心中嘀咕着,潘二爷什么时候这样大方了?以前也都是做做样子捞个名声图个心安。
“哼,安大人真是好手段,把捐资数额的名单公布出来,是想让百姓对我们几家进行攀比吗?我们和陈家可没有潘老爷那么大手笔,一出手就是三千两。”
说话的是一个清瘦的中年老者,是刘家的管家。
“刘管家这样说可就是误会本县了,本县这样做只是想让百姓记住到底是谁在帮助他们,让他们铭记几位的恩德罢了。”
“而且,本县若不把银两公布出来,几位又怎么会相信本县会妥善处理这笔银子呢?”
“钱两不在于多少,而是各位对本县百姓的心意。各位今天能来,都是心系百姓安危的大善人,不管多少百姓对各位的大恩都会铭记于心。”
这刘家和陈家虽然是世家大户,但家族下面顶多就是地多田多一些罢了,让他们拿出千两银子来做一些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绝对是不愿意的。
今天刘管家来的时候,老爷说了见机行事,不能输过陈家,但这潘家却不知道为何今年一下子这么大方,三千两啊,要是他们和以前一样捐个二百两,差距是不是有些大了?
他有些着急,虽然说捐资是自愿的,但几家差距也不能太大,要是如今还像以前那般,这县令还要说公布出来,到时候百姓们心中,肯定是觉得他们刘家太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