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掌赞心说这是家里穷的拿不出钱了,遂不再理她,她也懒得替一个刚进宫的小宫女琢磨那点银子的事儿,所以支着头不耐烦的朝她二人道:“你们一个连自己的东西都保管不好,一个又粗手笨脚,如今三殿下那儿是用不上你们了,我还是体谅你们年幼好学,脑袋也都不笨,正好皇后娘娘吩咐给七殿下那里添几个年纪相当的伺候,既这么着,你们还是去翠微殿那儿服侍吧。”说完并不理香楹垂下的脑袋,也不再看榴芯一眼,挥挥手端起茶杯轻啜。
榴芯二人拜了唐掌赞后出了门,香楹难过自不必说,连榴芯的脸色都十分不好。她进宫本是为了讨一口饭吃,在黄瓦下战战兢兢过了三个月,还记得临分宫前教养宫女说的话:“你们往后分了不同的去处,不要就以为可以借着主子的光争强好胜,逞凶斗狠。须明白伺候主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能平平安安熬到了日子全须全尾的去了,才真是你们的造化。”
榴芯自己觉的自己不是十分聪明,遂也早早消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不巴望着能去人人趋之若鹜的地方,只求能把她分到普通地方做些普通的活计就好。现如今被分到翠微殿,她算知道自己想的还是多了,但凡在这宫室宫城里呆了三五天的人都知道,进了翠微殿,想要全须全尾活到老算是个奢望了。
“若让我知道是谁背后害了我,他日我有机会,一定除灭此獠!”
榴芯身后香楹恨的咬牙切齿,低语声让听到的人无端打了个哆嗦。连不指望什么好地方的自己都不愿去的地方,香楹遭此灾祸,岂能咽下这一口气?榴芯遂并不敢劝说香楹,只垂着头抱好自己的包裹,尽量平心静气地向翠微殿走去。
巳时中,仁明殿里皇后因这两日微微受了凉起的晚了,刚刚用过朝食。贴身宫女锦慧伺候皇后净手漱口,一边道:“前阵子翠微殿那批犯禁的奴才都已经打发到浣衣所和炉室了,今儿礼教坊又分过去几个新入宫的太监宫女,奴婢去问过了,分过去的都是些安分守己的。”
皇后扶着锦慧的手缓缓起身,“安分守己就好,你再多看着点,随他们愿意勾着主子玩乐怎样都好,只是不许和其他宫里的人有接触,若是发现心太大的人,都照着原样儿打发出去,让后面那些敢打主意的人都好好瞧瞧。”
“奴婢一定让人好好看着翠微殿。”锦慧扶皇后坐下,转身捧上茶盏,“今儿奴婢去翠微殿见着了七殿下,殿下满头大汗的从外面跑进来,还追问奴婢为什么好几个人又不见了呢,七殿下真是……天真无邪。”
皇后缓缓靠上身后软殿,任由一片斑驳的阳光洒在她身上,“老七确实不懂事儿,前几日闹着要去学骑射,皇上被闹得烦不得不准了,可他刚多大?去舞刀剑回头哪儿被碰着了,还不都是我的责任?皇上偏看着那位的面子不愿意委屈他……”
“娘娘,那一位人都去了那么多年了,就算从前再得圣心,日后也会被淡忘的。”锦慧替皇后轻轻揉着额角,“况且……七殿下虽贪玩,您毕竟还有太子要照顾,翠微殿里如今有二十八名太监,十二名宫女,一位嬷嬷,难道还伺候不好么?回头奴婢替您多调教好那些奴才,等过几年七殿下出宫建府,您就无需再操心了。”
提到太子,皇后不由满足的笑笑:“我操心什么,不过是看在他被记在我名下,尽些应尽的心罢了。”
榴芯到了翠微殿门口,抬头看着那新漆的大门和被墙隔起来的天空,不由有些感慨。从今往后,她个人的命运就和这个院子紧紧的联系起来了,她身后的香楹早已经擦干了眼泪,仰首挺胸的准备好接受她的命运,不管怎样,在这深宫中想要活的平平安安的,从来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和拼搏才能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