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他……”
听到陈子萌的话,傅心一猛地一下转过身去,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之前一直觉得陈凡也太多选择,但没想到他真的就这样答应了。
其实最初,傅心一就不觉得陈凡一定会输,只是觉得这样对他风险很大,一直很鄙视陆柒的做法。
不过,陈子萌的反应倒是让他很意外。按理说,照她性子一定会在店里大骂陆柒。她却像突然变了个人似得,整个人变得很抑郁,连话也不愿意多说。
看着她,傅心一隐隐觉得,其中还有些其他事。但陈子萌不说,他也不好问,此时正琢磨着说一句什么话来安慰她。
“这段时间老爸要恢复训练,我要照顾他,店里要多辛苦你们了。”
陈子萌说完,从傅心一身边擦肩而过,往大门走去了。一路,陈子萌把头埋的很低,傅心一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但嗅到了一股咸味。
……
……
那一天,整个餐馆因为陈子萌的事变得很压抑,大家一直忙到收工都很少交谈。9点左右,傅心一回到了自己住的那间破旧的公寓。
本来当小工每月薪水也不多,照理说该和其他人一起合租,但他却有一些原因,不愿跟别人一起住,一直住着单间。
许多人说,这是他的洁癖,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的原因。
“咔嚓!”
傅心一打开了老旧的防盗门,他的单间是在一间破烂的旧居民楼里,虽然修建年代已久,但他把房间打算得还算整洁。
整个房间几乎没怎么装修,墙壁表面的涂料已泛黄脱落,里面的家具电器都是房东提供的廉价货,和通常的廉价出租屋没太大差别。
但在这间房间深处,有一样东西显得非常显眼——一块约95cm高的破旧沙袋。
傅心一换了鞋,把T恤脱下来扔进洗衣机里,他走向沙袋时,整个人看起来像变了个人似得,一改平日的文弱。
他看向沙袋时,双眼带着狂热,像一只饥饿的野兽。
“啪!啪!”
两记直拳挥打在沙袋上,悬挂的沙袋开始剧烈摇晃,表面包裹的皮革留下两处拳印。连接沙袋的绳索发出“嗖嗖”声,沙袋一面上下抖动,一面前后摇摆。
离开格斗圈已经三年了,虽然傅心一再也没上过任何擂台,但自幼养成的训练习惯,这些年从没变过。
每天依然会像以前一样晨跑夜跑,不挥上百拳,踢上百腿,他便感觉彻夜难眠。
每次只有拳头打在沙包上的时候,才感觉内心宁静。这个时候他不会回忆过去,也不会幻想未来,只会享受默默享受这宝贵的时光……
两个小时候后,傅心一做完了每天的常规训练。除了击打沙袋外,他还做了速度球、空拳以及步法训练。
他满头大汗地走进了破旧的浴室,拧开淋浴开关,但浴头里一滴水也没有。
他长叹了口气,把浴头当作速度球,来回挥拳轻击,打得浴头来回摇摆。过了一会,才慢慢有热水从浴头里零星落下,淋浴慢慢恢复正常。
澡前挥拳打浴头,已经成了每天日常的一部分。
他把手机放在浴室一角的架子上,洗起了头发。本来练完拳洗澡,是每天唯一的享受,但这个时候,他却有些不舒服,突然又想起了那个不愿意提起名字的人。
一想到那个人,他本能的摸了摸右肋。过了那么多年,想到他还是会感觉肋骨隐隐作痛。
其实那一战后,傅心一专门琢磨过克制那一招的办法,也私下找了很多人试过,只是他在也没上过正式擂台,也没机会找那个人复仇了。
从小到大,他跟那个人打过无数次,虽然输的多赢的少,但每次都能找到克制的方法。唯一无法克制的,是最后一战时,那人说的那句话,直到到现在也没想到该怎么反驳。
“或者,你就继续这样逃一辈子吧,逃兵总能找到理由。”
想到那个人的话,傅心一使劲摇了摇头,像是想把那个人的一切都从记忆里甩出去。
“叮!”
手机里传来收到消息的提示声。傅心一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从架子上把手机拿了过来。
屏幕上提示收到一封新邮件。一见那个提示,傅心一便猜到了是谁,到现在还会跟他发邮件的也就只有那一个人了。他没管那封邮件,把手机放回来了原来的地方。
十分钟后,傅心一离开了浴室,他关上了所有的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静谧的黑夜中,过去的一切,在回忆中静静流淌。那些曾经最美好的一切,此时变成了最锋利的刀刃,划破了未曾愈合的伤口。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摸黑在抽屉里翻一样东西——拳馆的合影。
他拿着相框坐回床上,用手机屏的灯光照着这张放了很久的照片。照片最中间是幼年时的傅心一,蹲在左边,把手搭在他肩上的是张仪,而右边站着他不愿提起名字的少年。
老爸傅麟心站在三人身后,他张开手臂搭在张仪和那个少年的肩上,下巴压着傅心一的头。
周围还站了许多曾经一起在拳馆训练的人,看着这些人,他们的名字一个个被回忆起。但他们都和那少年一样,在傅麟心去世后,便相续离开了拳馆。
相框的边缘已有些破损,里面的照片看起来也有些泛黄。但照片中的人,每个人脸上的微笑都那么真实。
那些年,他们都是因为热爱格斗,才聚在这间当时一点名气也没有的拳馆里,一起奋斗一路拼杀,完成了许多最初完全没想过的事。
但无论是那些荣耀,还是那些一起奋斗过的人,都已消散在回忆中,只留下了这张破旧的相片。
“叮!”
手机又响了一声,又是新邮件提醒。
傅心一看着屏幕上的邮件符号,犹豫了一阵,最终解开手机锁,点开了那封邮件。
这封邮件跟之前那封一样,都是张仪寄的。这三年,他发过无数的电子邮件,傅心一却一封也没回过。如今它们全躺在垃圾箱里,他却舍不得删。
那封邮件没有标题,正文只有简单的一行字:“我知道你还在用这个QQ,为什么一直不回邮件?这三年你到底在躲什么?”
那封邮件还带有一个附件,是一份word文档。傅心一用手指戳了下屏幕,打开了附件。
短暂的停滞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那是张仪的近照。他站在八角笼中,把锐武羽量级金腰带举过了头顶,对着全场咆哮。黑色的八角笼中明明还站在其他工作人员,但相片中的世界却像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他正享受着拳手最荣耀的一刻。
傅心一看着这张静止的照片,心里有些触动,但他忍着内心的情绪,继续把屏幕往下翻。文档下面,还有许多其他人的照片,那些离开猎隼拳馆的人,都还在继续打着拳赛,或多或少都有了些成绩。
照片中的他们,或是捧着金腰带咆哮,或是头破血流正让医疗人员止血,又或是全身汗水抱着女友或儿女在现场合影……每个人的脸上满是幸福感,像是告诉看相片的人,他们正做着这一生最想做的事。
附件的最后,张仪写了一句话:“猎隼拳馆的故事已经结束了,但你的故事还没有。你是打算继续这样逃下去,等老到走不动的时候再来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