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哪位?”一道沧桑低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爸,是我,小意。”情意笑嘻嘻的说道,抱着抱枕躺在床上。
“小意啊!怎么打电话回来了。”
“爸,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不能打电话给你们啦!想你和妈妈就打了呗!”
“你在那边过的好吗?最近有没有什么人去找你?”
有人找?
“爸,我过得很好啊!而且为什么会有人来找我?”她不解,疑惑的问道。
“哦,没事,就是随便问问。你一个人在那边要小心点。”
“嗯,爸,我知道了。妈妈呢?”
为什么电话那边那么安静,静悄悄地,这个点,妈妈也没睡呢吧!
“你妈啊!她……她去邻居家串门了。对,串门了。”
“爸,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她急切地问,听着爸爸的声音,她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哪有什么事,电话信号不太好,所以总是慢一点。”
情意放了心,看着摆放在柜子上的东西,想说些什么,还是决定保持一个神秘感。
她说,“那爸,我就挂了啊!等妈妈回来,你跟她说一声。”
第二天,骄阳似火,青草碧绿,冰城的一个边陲小镇天空蓝的像一汪清泉,人烟稀少,安静地存在在这座繁华的城市边缘。
一个身穿浅粉色外套,九分浅蓝色牛仔裤的女人,踩着白色的平底鞋,安安静静地走在这座美丽安谧的青石路上。
在仅有的三年记忆里,这里充满了她所有的喜怒哀乐,承载了她所有的美好,这里的一切几乎就是她的全部。
情意嬉戏玩耍般踩着每一块青石,扎起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轻盈地甩来甩去,生动娇嫩的脸颊上染的绯红绯红的,蜜润蜜润的。
光洁饱满的额头有细微的汗滴,小巧的鼻尖高而挺拔,嫣红的小嘴时而抿着时而笑着。
她玩心大起,一块一块地数着青石,弯过一道又一道的小路,最终脚步停在了一家门前。
她抬眸看着熟悉的门牌号,敲了敲门,然而没人来开门。
难道是不在家?
她又敲了会儿,然而回应她的仍然是回荡在空气的回响。
这个点不应该是没人啊!
情意正纳闷间,一道声音喊住了她,带着些许的不确定,“小意吗?”
“哎,是我。王婶。”情意转身,欣喜地看着来人。
“小意,你怎么回来了?”王婶拉着她的手,一脸的和善。
“回来看看我爸我妈。您知道我爸和我妈哪去了吗?他们好像不在家。”
“你妈昨晚进医院了,你爸也在医院呢!”
“出了什么事了?”听到妈妈进了医院,情意身体蓦地一僵,抓着王婶的手紧张地问道。
“昨晚你那个不成器的哥哥突然回来了,还惹了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来,一回来就跟你妈要钱,最后还把你妈气的进医院了。”
情意脑子一瞬间都懵了,在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哥哥的印象,父母也很少在她的面前提起过。
她一直以为她是父母唯一的孩子。
可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她看着王婶,“王婶,您知道我妈在哪家医院吗?”
王婶慈善地看着情意,眼里都充满了心疼,她点点头,随后把地址告诉了情意。
情意不作他想,立刻就赶去了医院。
医院里。
齐父正坐在齐母的病床前,齐母已经醒来,看着齐父,“老齐,小威呢?”
“你还指望那个不孝子来看你,他拿着钱早就走了。”齐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痛心疾首地说道。
齐母躺在床上,眼角流出的眼泪沾湿了白色的枕巾,声音哽咽酸涩,“老齐,你说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齐父无奈地叹了口气,历经沧桑的手粗糙干涩,他伸手握住了齐母的手。
“当初,我们为了小意的病,四处奔波,经常把小威一个人扔在家里,忽视了对他的照顾,这才害得他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齐母泪眼模糊都哽咽道。
那时候,等到齐父齐母发现的时候,齐威已经早就私自辍学了,他整天和人吃喝玩乐,没日没夜的不归家。
最多的时候有过一个月不见人影,回来了,也是跟家里要钱。
因为情意生病,齐父齐母心里对这个儿子特别愧疚,所以最初的时候,为了补偿齐威,对他几乎有求必应。
可是后来,齐威变本加厉,三天两日跟家里要钱,数目也越来越大,那时齐父才知道,儿子在外染上了赌瘾。
在儿子再一次跟家里要钱的时候,齐父没给,后来齐威便离家出走了,这一走就是好几年。
直到前几日,齐威再次回来了,几年没见儿子,齐父齐母都很想念,这几年他们也托人找过,可是都杳无音信。
可是让他们寒心的是,儿子带回来的仍然是一身的赌债,追债的人竟然追到了家里,家里的一切都被洗劫一空。
这些年为了情意的病,他们几乎花光了全部的积蓄,哪里还有钱还巨额的赌债?
昨晚,齐威趁着混乱的场面翻箱倒柜了的拿走了老两口的棺材费,然后逃走了,齐母也被气的晕了过去。
“爸,妈怎么样了?”听到病房外情意的声音,齐父一愣,随后赶紧擦干了眼泪,看着女儿。
“小意,你怎么回来了?”齐父看着女儿,努力地笑着。
“爸,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瞒着我呢?”情意看着一瞬间老了许多的父亲,急切地说道。
说着说着,眼眶便开始泛红了。
她看着母亲,“妈,你有没有事?”她上前打量着病床的齐母,握紧了齐母的手。
“小意,妈没事。”齐母看着女儿,宽慰道。
“你们俩怎么能瞒着我呢?要是你们出了事?我该怎么办?”清亮的眼眸里水雾蒙蒙,她噘着嘴,带着浓浓的哭腔。
情意趴在齐母的床前哭了好一阵,任齐父齐母怎么哄都没有,直到苦累了,她才停止了哭咽。
一天下来,情意在医院里忙里忙外的,替齐母办理住院手续,交钱缴费。
她甚至连一句都没有提起关于她有哥哥的事情。
情意打了一壶热水上来之后,齐父和齐母相互看了一眼,眼神复杂。
“小意,好了,你忙了一天了,坐下来歇歇。”齐父拉着情意,情意放下水壶,顺势坐了下来。
齐父开口,“小意,我和你妈想跟你谈谈关于你哥的事情。”
情意知道,没有吃惊,从刚才父母就一直欲言又止。
情意第二天就要回去了,本来是满心欢喜地回来的,可是却要在医院陪着妈妈过母亲节。
昨晚爸爸和她讲了关于哥哥的事情,她对父母口中的哥哥真的很陌生,陌生到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自从三年前在医院醒来,她第一眼见到的便是他们,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所拥有的记忆都是他们给的。
医生说她失忆了,这种失忆可能是暂时也可能造成永久性的失忆。
她欣然地接受了。
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她说服了自己,父母只是不想她再有什么烦恼。
午饭的时候,她出去了一趟。
她买了下午回雁城的车票,临走前,她拒绝了父亲送她的要求。
“妈,这是我送你的母亲节礼物。”情意把盒子递到齐母面前。
“小意,你这是——”
“妈,我给您戴上。”情意打断齐母的话,把手镯从盒子里取出来,金色的手镯在耀眼的光芒下发出闪闪的光。
“妈,你戴真是好看呢!”她柔和的说着,缓和了即将离别的哀伤。
说着,情意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交到父亲的手中。
“爸,这些钱你们留着,不要省着。”
齐父拒绝接收,冷斥道,“你这是干什么,我和你妈不缺钱,你一个人在外,自己留着。”
在情意带着不容拒绝的眼神里,齐父动了动口,终究是收了下去。
当天半夜,情意才回到了雁城。
接下来的日子,情意依旧很忙,忙着伺候太子爷,还要忙着找兼职。
母亲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后,就回家了。
可是经过这一次,也让她明白了家里的处境,也明白了父母真的老了。
她现在急需要钱,不仅要养活她自己,还要养活父母,甚至养活一个她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哥哥。
坐在办公室前,她百无聊赖地对着电脑发呆,目光虚无地看着远方,没有焦距。
韩聿从办公室出来,看到的就是秦意这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时不时地唉声叹气,眉头皱的高高的。
他的电话都快打爆了,可是迟迟没有人接,最后实在受不了,只好自己亲自出来倒咖啡。
她的电脑网页开着,好几个页面都是关于兼职的事情,清俊的眉眼微微上挑,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他一个大活人在她面前,她竟然毫无反应。
修长有型的手指微微弯曲安,轻扣在桌面上,低沉温和的声音淡淡的响起,“齐助理,下班了。”
“啊!下班了,是吗?”听到下班二字,她一个激灵,从沉思当中回到现实。
然而当她抬头看到眼前的巨大阴影时,手指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清澈的眼眸茫然而又无辜地看着他,此时染上点点雾气,卸下了对他的戒备。
韩聿心里微微一动,想要脱口而出的挑逗也被他收回了肚子里。
他的眼神微微向下,狭长浓密的睫毛遮挡住了他的思绪,情意只能看到他性感凉薄的薄唇,嫣红的唇瓣像涂了一层鲜艳的唇彩。
情意的脑海里只有二字,妖孽。
这样的一个女性化的词语用在一般的男人身上,可能会显得有些娘炮,但是韩聿偏生是这样的一个人。
俊美如刀刻般的轮廓,时而眸光流转的丹凤眼微微上挑,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这样的组合使他融合了男人的阳刚和女人的柔美。
多一分嫌刚,少一分则嫌柔。
情意知道韩聿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劲瘦,毕竟她可是看过他的裸体的,蜜色的肌肤上面是精壮的腹肌,每一块肌肉都富有弹性力道。
腹肌以下的身材恐怕也是杠杠的!
想到这里,她的脸微微泛红,耳根子直发热。
她连忙低头掩饰自己的尴尬,可是露出的半截脖颈都染上了绯红,韩聿自是一眼就看到了。
古井般幽深的眸子紧紧地锁在她的身上,韩聿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齐助理,公司的待遇很差吗?差到你要找私活。”韩聿开口道。
情意一时走神,忘记关掉页面了,刚刚还红透了脸颊一阵苍白,面无血色。
“不是。我不是,不是你看到的这样的。”她急忙地要解释,可是越慌乱便越解释不清。
“你知不知道公司有规定是不可以接私活的,一旦发现,你知道后果吗?”他的语调平平淡淡的,可是话里的严重性不言而喻。
皇朝有如今的规模,靠的绝不仅仅是它的财力人力,更是员工的忠诚度。
“我知道,可是我绝没有要背叛公司的意思,我只是找的一些家教的兼职而已,和公司的业务不冲突的。”
“你很缺钱?”意味不明的眼神落在她慌乱颤抖的睫毛上。
他话里的语气让她觉得屈辱,可是一想到要被他赶走,比起失去工作,屈辱就算的了什么呢?
“是。我很缺钱,所以,求你——不要赶我走。”
平常她在他面前都是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小野猫,一点也不掩饰那尖利的爪子,这会儿,瞧见她委屈的模样,他的心里一阵烦躁。
“我有说要赶你走吗?你哪只耳朵听到了?”他随手拿起一边的文件夹,朝着她的脑袋敲去。
砰的一声,她哎呦了一声,捂住脑袋,怒视着他。
韩聿下手留了力道,不可能真的很疼的,看她皱着眉,眼眶红红的,却已经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着他。
“瞪什么瞪?再瞪就把你的眼珠子挖下来?”韩聿一副凶狠的样子。
情意被他凌厉严肃的模样吓了一跳,瑟缩了一下身子,真的不敢瞪了。
那颤抖的小模样,撅着的红唇紧紧抿着,一副敢怒不敢言,像极了受气的小媳妇儿。
韩聿抬手看了眼手表,从口袋掏出了一个东西,直接扔掉了情意的怀里。
突入而来的不明物直接飞入了她的胸口,灼热的气息紧贴着她的胸,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伸手就要把那东西拿出来。
这时,韩聿突然回头,“你杵在那干什么呢?过时不候,后果自负。”
“哦哦,马上来。”她连忙拉紧衣服,脸上燥热的很,不自在地挠着头发。
韩聿看她一脸的古怪样,还以为她是在偷偷地诽谤自己,毕竟这样的小动作被他发现不止一回了。
他没有放在心上,转身朝着电梯口走去。
情意松了一口气,再顾不得其他,赶紧把东西拿了出来,是他的车钥匙。
一想到被他握在手里的钥匙扔到了她的……
心里怎么都觉得有疙瘩,白皙的脸颊高温持续的上升,快要把她烧透了。
看见他的背景消失在眼前,生怕他出尔反尔,回头一生气,又把她给赶走了,她赶紧跟了上去。
车里,韩聿直接坐上了副驾驶座。
他靠在椅背上,湛黑的瞳眸紧闭着,她站在外面,不知所措。
韩聿等了一会儿,终于睁开了眼睛,深邃的目光微微上挑,带着一丝儿不耐烦,俊眉紧皱。
“傻了啊?上车,还愣那干什么?跟个傻子似的?”
“你——”嘲讽的语气从他那张嘴里说出来,情意心烦,太欠揍了。
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闭眼努力平复胸腔里的怒气,而后又睁开了眼,拉开车门,上车。
看她默默屈服,他的眼神仍然是冷淡的,不过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得逞后的笑意。
“我饿了,先去吃饭。”他像个大爷似的指挥着,俊眉上拧。
情意默不作声地就发动了车子,现在她的小辫子被他抓着了,只能听命于他。愤愤地看了他一眼,干瞪地她眼睛都酸涩了,她才收回视线。
既然他有钱他拽,她就吃垮他,就算吃不垮,怎么地也得捞点回来,所以她毫不客气地去了雁城最大的饭店。
饭店经理见韩聿来了,自然地让服务员带他们去了包厢,点菜的时候,她也很爽快地点了几个最贵的菜。
韩聿对此没什么意见,他也点了菜,然后就交给了服务员,情意一直在偷偷地看他的反应,她点的全是最贵的,他竟然没有反应。
依他的性子,会这么好说话?
可是她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他的下一步动作,直到菜上来了,她也是饿了,和韩聿斗智斗勇简直就是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