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应惜答应了他的要求,走到左墙角,那边有一个书架,上面都是他的书,他聪明的在书架旁边放了一个单人沙发,沙发旁边有一张小圆桌,上面放着花和茶杯。阳光可以从窗户外钻进来,坐在这里看书一定又是不一样的感受,她想。
世应惜贪婪的看着书架上面摆放的书,她希望能从他看的书里再多一些的了解他。
不出她所料的是书架上一半是商业类的书,还有四分之一是励志书,令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还有四分之一的书居然是小说,村上春树的为主。
她随意的拿了一本村上春树的书递给他。
顾天伦从她手里接过书,“我要坐起来看。”
世应惜无言的应了他的要求,把他从床上扶起来,然后拿来枕头垫在他的腰后,叮嘱他:“不要看太久。”
顾天伦没有说话,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是那么决绝和无情。
她离开了,把门轻轻的带上,“吧嗒”一声隔断了他和她之间的爱情。
她每次都这么决绝地从他身边离开,是因为还爱着那个无情的男人吗?
顾天伦把书摊开掩在脸上,让人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只能通过他无力的手才能感知他是那么的伤心。
世应惜有想过就这样离开算了,可最终她还是没有狠下心来了。她穿过宽敞的客厅,越过主餐厅才终于来到他的厨房。
他的厨房很大,是环绕式厨房,有个吧台,上面挂着几盏灯垂下来,灯光不太强烈,却十分温暖。
世应惜知道他应该不会开火,所以没期待他冰箱里有多少食材。
果然如她所想,冰箱很大,却是空空的只有几颗鸡蛋,一些快要蔫掉的蔬菜。
米罐里也没有米,面也没有,只有还来不及吃掉的方便面。
这是一个单身男人该有的景况。
最后世应惜还是用仅有的东西给顾天伦做了一碗还算不错的面条。
等她再回到顾天伦的房间时,顾天伦已经睡过去了。身体还是保持世应惜刚离开的姿势。
就这样也能睡过去,他该有多累呢。
世应惜叹了口气,把面放在小圆桌上,走上前俯身过去把他用来掩面的书从他脸上拿开。他还没有醒,她有意识的想去看看他看到哪一页了。
结果发现一句话上残留着一滴污渍,像是水滴在上面然后干掉的痕迹。
这句话是这样的:她所要的并不是我的臂膀,而是某个人的。她所要的也不是我的体温,而是某个人的。我觉着有些愧疚,为什么自己要是自己。
世应惜反复的看了又看,莫名的心痛的很,她伸手抚摸那一处痕迹,苦涩的感觉从指尖蔓延开来,像是泪水的苦涩。
她把书放到一旁,用她的手轻轻搭在顾天伦的肩头,用及其轻柔的声音喊他:“顾天伦,先起来吃饭吧。”
“嗯……”
他迷迷糊糊的应了她一声,依旧是他性感的声音。
世应惜知道他只是下意识的回应罢了,又喊了他一声:“起来,你不饿吗?”
“嗯……”
世应惜无奈的笑了出来,睡觉中的他还真是不一样的可爱呢。
她无奈的坐在他的床边,伸出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头,“你起不起来,不起来我可走了。”
她第一次这么俯看他,第一次这么肆无忌惮的看他如雕刻般的五官,这样的男子应该拥有上帝的全部的恩赐,而她却伤害了他。
顾天伦似乎感受到了她炽热的眼光,缓慢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他爱着的女子的脸和他需要的灯光和温度。
“你回来了?”
他睡眼惺忪,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回来了。”
她回答他,眼里心里都是他。
“还走吗?”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害怕她会再次离开。
“你先起来吃饭。”
世应惜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想挣脱开他的手,却让后者越握越紧。
“你先回答我。”他不依不饶,就算得到一个安慰的谎言也好。可最终他连她的敷衍都没有收到,她用力挣脱开他,其中有他无力的放弃。
世应惜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怕自己会心软,会心痛。
“吃吧,都快坨了。”
世应惜把面端到他面前,顾天伦不去接,两个就这样僵着,灯光在两个人之间滞留,只有看不见的尘埃在灯光里浮动。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不知道在较劲些什么。或许因为爱在较劲,或许因为留不留下而较劲,亦或者因为他的不安和她的不妥协在较劲。
最终还是顾天伦先妥协了,他接过她的碗,因为他看到她端着的手在微微的颤抖,他舍不得。
面坨了,失去了它原本的味道了,汤面连汤都没有了,还算汤面吗?他问。
爱情连爱都没有了,还算爱情吗?他想问。
心失去了知觉,味蕾也陪同它失去了知觉,他只觉得味同嚼蜡,但还是全部都吃下去了,只是因为这是她亲手做的。
世应惜端着空碗离开半个小时之后,又重新回到他的房间,问他:“要洗澡吗?”
顾天伦想说要,可是看到她眉眼间的疲倦之后改口说:“如果你晚上要留在这里,我就洗澡,如果你不留在这里就走吧。”
世应惜握了握手,然后说:“那好吧,今天折腾一天了,你先睡吧,我明天早上再过来,你的钥匙我先拿走了。”
她走过来,从顾天伦换下来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那是他和他以后的妻子才能拥有的一把钥匙。
她握在掌心,越握越紧,任由钥匙的齿印印在她的掌心,像是他的爱划在她的心里。她明白,却没办法拥有。
顾天伦后悔了,他应该强势一点,要求她必须留下来,如果他这样做了,世应惜会因为内疚留下来,只是他们之间会更多一层隔阂。
他还是忍下来,点头让她离开了。心口钝钝的疼,后腰是火辣辣的疼,疼的他快要忍不住想去留住她,告诉她,他很痛。
不单是身体,还有心里,更是疼上一千倍一万倍。
他想让她知道,想让她内疚。
顾天伦拿过被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给世应惜发了一条短信。
世应惜此刻还站在他的家门口,那盏昏黄的路灯下。
她还没有离开,一辆一辆的出租车从她面前离开,她都不曾伸手去拦住,一如她没有伸手拦住的爱情一样。
她还是不懂林芬芳所谓的力度是怎样,在爱情里她不会演戏,她所有做出的事都只是她想做的,却没有是随着自己心的。
她过分理性了,像她上一段感情,理性告诉她分手是最好的结局,所以她抛弃了感性,在爱情里她选择了理性。
这一次也一样,她被感性带到他的身边,才享受了几天的肆无忌惮,又被理性要求她离开他。
她永远保持理性,这样才不至于让自己受伤。
她想,她不能让执念控制了理智,拉着他们驶向爱情的悬崖。
她在路灯下站了好久,此刻的夜很静,静到她能听到草丛里昆虫的窸窣声。
下一刻这种安静就被突然响起的短信声惊扰。
她低头查看了短信的内容,是顾天伦发来的,他说:出租车的车牌号发给我。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该走了。
她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拍了车牌号发给了他,之后就没有收到他的回信了。
出租车司机有些八卦的问她:“怎么没让男朋友送你?”
她很无奈,为什么这个世界总认为他们是情侣。
“他受伤了。”
她不想再过多的解释什么了,他们都是过客,她没必要一一解释过去,反正他们以后也碰不到,他不会记得她这个乘客,她也不会记得他这个司机。
“那你怎么住下来?女孩子大晚上一个人回去多危险。”
“我跟他还没有到那种关系。”
是的,还没有到那种关系,他们也从来没有确认过关系。
他们一起睡过一晚,什么也没有发生,连一夜情都算不上。
她放下车窗,从南边吹来的晚风带着思念的缱绻,卷着她的发丝。
她好像明白她为什么要逃离他了,因为他们没有确认过关系,不曾有过。
爱情要点点头才能开始吗?她不知道,但是现在她迫切的需要他的一句肯定,她不需要这样随时可能坍塌的爱情。情话虽然不可信,但是女性总是喜欢。就像人们都知道爱情是毒药,也都一个个抢着要喝下。
她也不曾例外。
顾天伦在收到世应惜回的短信之后,就撑着他的腰艰难地移动到浴室。
他把自己扔进浴缸里伸手按开了水龙头,感受着水慢慢淹过他的腿,他的腰,他的胸,然后再把脸也全部埋入水中。
在水里就没人知道他是哭了还是笑了,没人能感受到他的眼泪,那些只是水。
他看到那句话之后突然明白一件事,刚失恋的她或许只是需要一个男人的肩膀和怀抱用来过渡,而刚好他出现了,他也庆幸刚好是他出现了,至少还被她需要过一段时光。
那段时光可能只是她人生中的一个点,却是他生命里的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