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敢奔驰的马蹄终于停在了此处,大片茂密的树林掩盖了他和关汉月的身影,四面的风摇动着茂密的树叶,偶尔有单薄的叶子飘落在肃杀的气氛之中。
“汉月,你留在这里睡一会儿,我杀了霍去病就带你离开。”李敢的脸上洋溢着病态的亢奋,眉眼的笑意阴森恐怖。
他把不能动弹的关汉月藏在茂密的草丛中,转身赶走骑来的马匹,背上弓箭,大步走到通往皇陵的道路旁,蹲在粗壮的树干后面。
此刻的他,就像一只随时准备出击的猛兽,耐心等待着霍去病的到来。
关汉月的双眼透过茂密的草丛,望着李敢潜伏在远处的身影,焦急难当。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改变了历史,明明是霍去病射杀李敢的啊,怎么变成李敢射杀霍去病了呢?
寂静的树林外,一阵急过一阵的马蹄声催动着每个人的心!
霍去病按照李敢信上的要求,独自一人奔赴皇陵。李子君的尸体让他知道此刻的李敢有多么疯狂,完全抛弃了温柔的外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但是霍去病弄不明白,李敢既然杀了子君,劫走了汉月,为什么还要拿汉月来交换青龙玄冥镜呢?一走了之,不是更好吗?何必让自己孤注一掷得来的结果面临前功尽弃的危险呢?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论疑惑多么深重,前方有多少潜藏的危险,霍去病都只能前往,不能退缩。他对自己说:“我在那么绝望的日子里都不能放弃汉月,如今更不能放弃!”
马蹄声抓住了每个人的神经,心中各有所想的众人纷纷开始行动。
李敢挺直腰身,拉弓搭箭蓄势待发……
关汉月拼尽全力活动麻木的舌头,从僵硬的喉管挤出微弱的声音……
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的方小七和东方朔,悄悄地靠近关汉月的藏身之所……
还有一无所知的霍去病,催促着跨下的汗血马,企图以最快的速度穿过上林苑的羊肠小道,赶去李敢所指定的皇陵所在地……
搭上箭簇的弓弦,在李敢手中渐渐被拉成圆满的弧型。他的注意力全在霍去病的身上,紧握弓箭的手臂跟随着马匹的移动,迅速调整发射的角度。
关汉月听着那刺耳的拉弦声,不断地用喉管里模糊微弱的声音做着最后的挽救,却始终没有办法分散李敢的注意力。
直到方小七细碎的脚步在她的耳边响起,关汉月才闭上了嘴巴,放弃发出任何声音。她只是一动不动地望着方小七,不做任何抵抗,摆出一副巴不得被她抓走的样子。
方小七的确被关汉月的举动弄得满头雾水,心里奇怪:这女人看到我为什么不叫了?难道有什么阴谋?!
这突然发生的怪异情况,让方小七轻易不敢伸手触碰躺在草丛里的关汉月,只是紧张地观察前方不远处的李敢,再低头看看目光怪异的关汉月。
她不知道关汉月这样怪异的举动无非是一场别无选择的赌博,赌方小七起疑心,赌她不敢立刻带走自己,赌她在观察自己的时候会碰到什么东西发出声响,赌这声响被李敢听到,赌被分散了注意力的李敢暗杀失败!
这是一场成功率几乎为零的豪赌,关汉月却拿自己和霍去病的命做了赌注!
会不会成功连她自己都没有任何把握,但是命运似乎给了她一盘绝处逢生的珍珑棋局,她的举动的确让方小七警觉地不敢对她轻易下手。
方小七和东方朔互看了一眼,示意对方小心谨慎。他们的脚在茂密的草丛中踩出细碎的声响,鞋底着草的摩擦,对关汉月来说充满了星星点点的希望。
李敢终于确定了朝霍去病射出暗箭的方位,放开拉住箭羽的手时,身后传来一声细弱的“喀嚓”声,神散之下,箭已出手,再无收回的可能!
不好!出事了!
李敢的心里记挂着躺在草丛中不能动弹的关汉月,不去确定霍去病有没有被射中,就急忙起身赶往关汉月藏身的草丛!
方小七如关汉月所期待的那样,不小心踩断了落在草丛中的枯枝,那声该死的噪音不但彻底暴露了他们偷偷带走关汉月的企图,同时也引来了李敢的注意!
东方朔一见事情败露,立刻抱起关汉月,大叫一声:“走!”便带着气恼的方小七迅速逃走,他们跃过高高的树枝,朝皇陵的方向飞去。
霍去病骑在奔驰的马上,耳边的风声骤然急迫起来,他本能地低头伏向马背躲避那“嗖”一声飞来的冷箭,锋利的箭头擦过他的耳朵,射落了头顶的帽冠。
是谁?!路旁树丛之后仓皇逃跑的人影,让他不假思索地拉弓搭箭迅速还击!
当冰冷的箭头没入李敢的胸口,他踉跄在关汉月曾经躲藏的草丛中,望着在遥远的树梢上向自己眺望的关汉月,嘴角露出一个疼痛到极点的微笑。
那些滴落的血水躺在碧绿的草叶上,红得像一簇簇经不起离别的秋海棠。
我输了,输得太多,是因为错得太多,子君死了,我也该死了,大家都解脱了……
关汉月没有表情的脸渐渐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中,李敢最后一次向她伸出永远不被接纳的手掌,像一棵树一样倒下去,安静无声,宛若一场从来都不曾关注的表演终于黯然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