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月姑娘,再往前走,就是弓闾河了!”在漫无边际地大漠中走了太久,除了偶尔看到水源和躲避追兵的时候,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满脸疲惫的离歌露出兴奋的表情。
他扬起手臂,指着那条遥远得看似一线的河流,高兴地叫道:“那是汉军越过大沙漠,追击匈奴的必经之路!我们……我们真的快要回长安了!”
“长安还有好远的路程呢,只是我们走到这里总算可以放心了!”关汉月也终于在脸上露出一个虚弱地笑容,身体的疲惫并不能掩盖她的大脑对这段传奇历史的热烈回忆。
她知道不久的将来,霍去病会带领大军翻越离侯山,渡过弓闾河,在狼居胥山祭天,姑衍山祭地,长徒奔袭两千余里,彻底打败匈奴左贤王的部队,让“封狼居胥”这样的壮举从此成为中国历代兵家人生的最高追求。
马蹄声越来越近,大地震动起扬卷的黄沙,奔雷般的豪迈却不是汉军的马蹄!
“不好!匈奴的军队追上来了!”关汉月伸手拉离歌上马,目光急迫地回望了一眼身后人影重重的铁骑,双腿狠狠一夹马肚子,望着远方那条河流,猛冲过去,颠簸的马背上,她笑着问身后的离歌:“要是他们在后面放箭,你怕不怕?”
“不怕!”离歌的声音明亮地像一条清澄的河流,他伸手握住关汉月手中的缰绳,坚毅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仿佛已经能够看到远在梦中的长安街道,那些人来人往的商贩,那个拉着自己的手一同走过小巷的女人静静地笑,明媚动人。
“关汉月!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要不要跟我回匈奴?!”伊稚邪愤怒的咆哮声穿过大漠的风沙和马匹的长嘶,在逃逸者的身后响起。
“我死也不跟你去匈奴!”关汉月的笑声和马儿的奔跑声,交汇出一副别样动人的画卷,这一刻明明是身处险境危在旦夕,她却仿佛凯旋归来一样地从容勇敢。
离歌在她身后回望了一眼迅速逼近的匈奴军队,眼神瞬间冷成浩淼的冰山。
他从怀中掏出一颗跟顾烟珞一样的五色琉璃珠,送到关汉月的眼前,风中有他低声地祝福:“让烽火琉璃珠成双的人会得到幸福,你和霍将军一定要打败匈奴幸福地在一起!”
“好!我们一起回长安,我唱歌给你听!”关汉月接过离歌手中的琉璃珠,坚定起奋勇直前的决心,继续纵马飞奔。
离歌望着她满头飞扬的青丝,凄然一笑,手掌摊开,整个人悄无声息地从马背上滑落下去,他在沙漠中无言的告别绝尘而去的关汉月,转身面对席卷而来的匈奴大军,长剑在手,孑然而立,茫茫大漠成了他人生的最后风景。
“再见了,汉月!……烟珞,再等我一会儿,从此后我们永不分离!”离歌冲着奔涌而来的匈奴大军大吼了一声,举着单薄的剑,像一只扑火的飞娥决然而去,只为换回多一点的时间成全关汉月的归去。
“你们这群白痴都跟着我跑过来吧,我这就带着你们去跟大汉军队交战!”关汉月得意地拉紧马缰绳,扭头提醒离歌道:“你抓紧我,不然会掉下去的……”
这一望,她的脸僵硬地失去了表情。
离歌不在她身后,远处匈奴的马蹄卷起黄沙,他是不是在那里做着无谓的争斗?!
“笨蛋!你说要跟我回长安去的,怎么能死在这里!”关汉月本能地掉转马头赶回去,她的心像被盐水浸泡着的伤口,每一处都透着彻骨的疼痛,离歌的伤口比她多,比她疼,不该在远离故土,失去爱人之后还要躺在他乡的荒漠里,尸骨无存!
“汉月——!”这一声呼唤恍若隔世,李子君骑着马独自从高高的沙丘上冲下来,她的脸虽然满面风尘,却透着惊喜的笑容。
关于朋友的定义,她用行动证明什么是生死与共!
逃出霍去病的大营,她在沙漠里走了数月,一点一点地走,一遍一遍地寻找,迷过路,断过水,却坚持着走到现在,再一次与关汉月重逢!
“子君!陪我去救离歌!”关汉月像终于找到了希望一般,指着在匈奴战马包围下苦苦撕杀纠缠的离歌,曾经以为坚强的脸,终于涌出了哀求的泪水。
望一眼前方被团团围住的离歌,李子君目光翻腾起一丝淡薄的雾气,轻轻地说:“汉月啊,你真是个神奇的女子,每个人都会因为你而变成真正的英雄……”
她突然转身指着弓闾河的方向,叫喊起来:“快看!霍将军的大军快要渡河了!”
关汉月欣喜地掉转马头去看,还来不及抬头张望,李子君就抬脚猛踹了她身下的马匹一脚,受惊的马儿向着河流的方向狂奔而去。
李子君在她身后叫道:“我帮你去救人!你去找霍将军搬救兵!”
说完,她猛然抽了身下的马儿一下,与关汉月往不同的方向跑去,她的脸上轻轻地笑着:我会因为你变成英雄吗?我真是个大傻瓜!
前方的前方,一片荒芜,关汉月趴在马背上嚎哭起来:“你们都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