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近黄昏,代郡以北三百里,刚刚驻扎下来的军营外,一骑快马在夕阳的余辉中冲进霍去病的军营。
未等马儿停稳,满脸风尘的士兵就跳下马背,直奔霍去病的将军营帐而去。
营帐内,霍去病召集了赵破奴等人,仔细商量着攻打匈奴王庭的进一步作战计划,他的眉间不曾舒展,思念的痛苦绝望让他年轻的脸在短暂的日子里苍老了许多。
那个被送走了的李子君半路失踪,多半是跑去找关汉月了。
这让霍去病的心里有那么一丝星星点点的希望燃烧起来:也许她会救走汉月,当舅舅的军队大破匈奴左贤王军的时候,我的汉月还能安然无恙地回到我身边……
“霍将军,卫将军派人送信来了!”营帐外一名士兵前来禀报。
那名风尘仆仆赶来的士兵,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快步走到霍去病面前,恭敬地递上来说:“卫将军让属下转告霍将军,他的大军已经准备开赴匈奴王庭,目前正四处寻找单于大军的所在地,希望霍将军按照计划,将匈奴左贤王部一举歼灭!”
“什么?!舅舅要去对付单于军?那是我该打的仗!”霍去病震惊地高声嚷道:“我的部队都是最年轻精锐的将士,怎么能让舅舅和几位老将军去对付匈奴最强大的单于军呢?!大敌当前,这样交换对手,会很危险的……”
“书信已经送到,末将这就连夜赶去追卫将军的大军了!”那士兵像是得到了卫青的嘱咐一样,特地在临走时说:“卫将军让我转告将军,他与单于大军交战多年,这场仗一定不会输的!望霍将军速破左贤王军,赶来匈奴王庭汇合!”
霍去病心情忐忑地打开书信,布帛上卫青的话像刀一样刻在他的心窝里:病儿,有些仗不能输,有些人不能舍,对左贤王这一仗你输不起!
“舅舅……”卫青的理解和关怀像一把温柔的刀,以极快的速度从霍去病的心脏穿过,却痛得幸福。让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拽着雪白的布帛,泪洒衣襟!
不论时光如何流转,不管驰骋沙场多少回合,他在卫青的眼中,依然是当年那个躲在门内偷偷送舅舅出征的寂寞男孩,他的幸福来的太不容易,需要小心翼翼地保护。
营帐内的将军们疑惑地望着霍去病泪流满面的举动,没有人知道他舍弃关汉月那一刻的痛和今天被人理解的感激,他放肆地宣泄着身体里被压抑了太久的感情,畅快淋漓地哭了个够!
只是这一次放纵之后,将军永远流血不流泪,汉月,你要等着我,等着我赶赴你的身边,哪怕见过之后是诀别,我也欣然前往,笑对苍穹!
霍去病和关汉月就像是两只在沙漠中迷失方向的大雁,靠着本能的爱情,拼尽一生的血泪追求一次渺茫的团聚,不知道要穿越多么漫长的大漠黄沙,也不知道可不可以找到对方,他们只为了再见一面,哪怕下一步倒下去就是沧海桑田……
“走了这么久,都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么?”关汉月跟着那个满脸伤痕的男人,逃亡了一路,不知道追兵何时而至,却依旧清闲地问这个一路无言的人。
“离歌。”那个人总算在长久的沉默后,目光游移地吐露自己的名字。
“离歌?这名字真怪,像一首歌曲的名字……”关汉月骑着马,低头看牵马的离歌,知道这个一直潜伏在匈奴军营里的养马人并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没有说话,低着头往前走,偶尔取下身上的水袋,让关汉月润一润嘴唇,而他自己却一口都不喝,干裂着嘴唇在滚烫的沙地里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