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了。
“戴明……”
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脸庞。
“陆小倩……”我喃喃张嘴，声音极其嘶哑。她的脸庞，很憔悴，带着笑，又似要哭。我笑着摸了摸她的脸，温柔的道：“没事了，我没事了，陆小倩。”
她扑到了我怀里，放声大哭。转头间，我看到了一个人，是摩天派的那个弟子。我略微推了推陆小倩不断耸动的肩，安慰了她几声。
然后向他拱手道：“是师兄把我唤醒的吧？”
我发觉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然后看了看已站在一旁止了哭的陆小倩，神色间甚是平淡的朝我回礼拱手道：“听闻陆师妹说，戴师兄你有一术能破心魔，我才搭手相救的。”
听到他如此说，我心里已了然。必是陆小倩见我情况危机，故说我有破心魔的办法，使得他来救我。而我在一醒来就明白是他救的我，那是因为元气。在我醒来之时，我的记忆就完全从那诡异的梦里恢复了，就是在我醒来的瞬间，我感知到了在我身体中流窜的元气并不是属于我自己的，也不是属于陆小倩的，而屋里只有那个摩天派的弟子了。
“这事容我稍后再与师兄……师兄怎么称呼？”我在屋内试着走了几步，边走边道。
“颜自力。”他的声音似乎有些中气不足，应该是在助我之时消耗了不少元气。
我要趁机杀了他么？我并没有破除心魔的办法，他若知晓了，冲突必然难免。既然难免，为何不扼杀在萌芽中，以保我们短暂的安宁？反正这里的药草已有失，出去后三派都不会放过我们。杀他，也不能把事情弄的更糟。何况，我还有一计，可以从这里出去。
“颜师兄，救命之恩本应当涌泉相报，我确实掌握着一种有不少几率强行度过心魔的元术。”我在屋内走来走去，边走边道。
“什么元术？”他的语气激动了。我能理解那种修为不得寸进的痛苦，所以我理解他心里的激动。
“我本不是‘石岗高原’之人，而是来自明国。”我丢出一记重磅炸弹。
我有些惊讶陆小倩的美目里并没有几多惊讶之色。而颜自力的小眼里，果然布满了惊讶之色。他那讨厌的稀疏的双眉都皱了起来，让他那可笑的银发配合他那白的似透明的脸看起来，更是让人讨厌。
我要杀他，所以要先讨厌他，才杀的痛快，没有负担，虽然他救了我的命。
决定了，杀了他，夺得他身上的元石，带着陆小倩离开这里，离开这该死的“千药园”，离开这该死的石岗高原。
“戴师兄，此话怎讲？你难道不是磕天宗的人？”他的手动了，动到了身后。我也停止了走动的脚，走到了陆小倩身旁。
然后我简略的说明了我的来历，也说了我是如何从方明学院来到石岗高原然后被那黄姓混蛋要挟参加后来的比试。到现在我也没搞清楚那比试到底有何意义……这没有隐瞒的必要。因为他就要死了。
我解释完后，颜自力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的望着我，我也回望着他。安静笼罩了我们不少的时间。
忽然，陆小倩动了。颜自力也动了，我也动了。
颜自力手里出现了一把明晃晃的大刀！他把大刀横在他的身前，然后丢在地上。发出了叮当一声响。我不明所以。他开口了：“共处绝境，何必相残？戴师兄若缺元石，我可带了许多进来。若你要元气丹，我也有几粒，可予你补充元气之用。”
我讶异了。他为何如此？他已看出了我欲对他不轨，自认在两个同级人面前自己毫无胜算？对了，之前，在三派的比试之时，我一人力抗两个同级修士，虽最后认输，却威势一时无两。他难道因此对我有了戒心？但那时我可是因黄姓混蛋强行注入了元气给我，让我短暂的达到了八级术士的程度，现在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六级术士，还是元气严重缺少的六级术士。他在救我的时候应该就知晓了。
不明，所以不能动。
“颜师兄，你想怎样？”我直问。
“我会救你，可不是因为那子虚乌有的能破除心魔的元术的，而是想借助你们的力量，我们一起逃出去！”他忽然发出笑。
我真的讶异了。他居然晓得怎么出得这千药园？既然他想出去，当初又为何要进来？难道陆小倩还有什么事没有对我明说？
我看了眼陆小倩平静的脸，我忽然有些不相信她了。是啊，我为何要相信她？就因为我和她同处一室说过许多话，见过她哭也笑过？还带她一起去了梦里畅游？还因她为我担心而流过泪？
这一切，都可能是假的。
“戴明。”陆小倩的声音。
“什么？”
“他说能带我出去。”
“你相信他？”我的脸苦涩了。我不愿相信。
“我们需要你，来吧，好吗？”陆小倩的脸也露着笑，眼里带着泪。
颜自力走向了我。
“停下！”我大喝。
他停下了脚。
我坐在了床上。转头看向了墙上挂着的那副画。
“你要让我弄清楚一件事。既然你当初要进来，现在又为何要出去？”我想知道，所以问。这个问题，我曾问过陆小倩，她说是为了破心魔。我现在不相信了。
这里分明是为了牺牲进来的弟子，来中和那三十株药草的无情元气的。
“因为我想要尽快突破心魔，师傅说千药园是突破心魔的绝佳之地。但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这里，只有无尽的寂寞和痛苦，我要出去。即使是死，我也不要在这里疯掉。”
颜自力的眼里已然全是疯狂。
我懂了。他这生，已就这样了。
“那你呢？陆小倩，你为何想要出去？我教你的入梦术不好吗？”我转头盯着陆小倩的眼。
“不好。一点也不好。母亲生了我，却不要我。他爱我，却不能伴我永生。”她流了泪，声音呜咽。“我再也受不了这里，我要出去，好好享受人应该有的人生。我不要长生了。不要了。”
我动了。她这生，也已就这样了。
心魔。原来如此厉害。能毁人道心，教人生死不顾。
我是该庆幸，庆幸我度过了心魔么？是该庆幸的，我的永生之路，还未断，而他们的……已彻底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