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婷喝了一口水,用右手握住水杯,“差不多凌晨二十几分的时候,孕妇就已经开了三指,快四指的时候,我看差不多了,就摇了摇她,要她保持清醒,使使劲儿,就要生了。然后转身出去叫护士进来帮忙。可是这些老护士并不买我的账,磨磨蹭蹭的让我先进去,等会儿她们就进来了,虽然产妇很配合,很快的就看见了头,之后肩膀都已经出来了,可是没有人给我搭手,剪脐带缝针都很不方便。好在孩子一出来,那两个护士就进来了,她们把孩子接了过去,我开始缝针,等我以为收拾妥当的时候,却发现这孩子全身都已经发紫了。我也是好心,想着赶紧把这个孩子送去监控室观察。”
她露出一个很不屑的笑容,“谁知道我一出去,就被孩子的父亲和奶奶堵住了,问我说男是女?那时候我真的太没有经验了,赶紧一边回答他们是男孩儿,一边往监控室去,可事情并没有朝我的预想去发展。”
贺兰婷似乎觉得他们可笑之极,“可是他们不干,非要把孩子留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你说好笑不好学?他们还来苛责我!是因为他们没给钱,才非要把孩子弄去什么监控室,好敲他们一笔。”她看着我,“那时候我真的太傻了,只记得自己是一名白衣天使,忘记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平凡的人!”
她站了起来,走到窗前,言语里还透露着无奈,“我哪里拧得过他们啊?那孩子的父亲一把就把孩子从我手里抢了过去,还直接就抱回了病房。没多久,护士就把产妇牵了出来,交给那个老太婆,她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一脸笑得灿烂,对着老护士连连道谢,我真的搞不懂,我才是那个为他们操心努力的人!”她突然转过身,瞪大眼睛看着我。
“他们呆在门外,又知道什么呢?”我有那么一点同情她,不过社会上一大半的人都是这样,即使他们把她当时的努力都看在眼里,又怎么样呢?人情世故,也就是如此了,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可以安慰。
她慎笑着转过身,背对着我,继续回忆,“没隔多久,也就半夜两点多的时候,那个男人就急匆匆地冲进了我的值班室,把我从椅子上提了起来,拖着我就朝外面走,说是要我去救他的孩子。虽然他那么粗暴,我也不是儿科医生,可是出于责任心,我还是跟他去了病房。我用听诊器检查的时候,孩子已经落气了。可他们却纠缠起来,说是因为我孩子才出事的。”
贺兰婷坐回椅子上,有些凄楚的看着我,“即便是现在,我也担不起这样的责任。百般解释,他们就是不听。最后竟然把孩子塞在我怀里,非要我给他们一个交代。我还能起死回生不成?可是他们叫嚷着要把周围的人都叫出来,给他们评理,我话还没说完,他们就把我和断气的孩子赶出了病房,关上了门不再理会我。而那两个护士,根本就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也不管我,只是在护士台里掩着嘴笑。”
贺兰婷有些无奈的看着我,“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想即便是但是最老道的医生,没有任何办法。我只能抱着孩子去找空的病房,先安置,再想办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