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朵摸了摸衣袖内侧藏着的电棒,不敢再在原地停留,随便选了一条路便直往前走,反正人家有心害她,走哪儿都会找上门来的。
果不其然,没多久一个丫鬟打扮的粉衣小姑娘俏生生出现在视野里,见宁朵匆匆而来,娇笑道:“客人因何行色匆匆,倒叫奴好找。”
宁朵也不客气,道:“这园子内景致倒是极好,我看看风景,你没事找我作甚,我跟你很熟?”
小丫鬟掩嘴笑道:“自然是领客人前去用膳。”
宁朵刚想说我不饿看你还有什么理由诓我走,便听得那小丫鬟说:“可巧古小姐从街上带了戈阳有名的糕点回来,又给客人带了一些换洗衣物,客人想必欢喜。”
宁朵心中一动,她确实跟古纤灵说过要几套劲装或者男装来穿穿,身上这件湖蓝色襦裙大袖翩翩裙角曳地,着实行动起来不甚方便。
“如此甚好,你前方带路吧。”宁朵道。
小丫鬟有些羞涩道:“姑娘折煞奴婢了。景蓉身份卑微,怎敢走在客人前头?姑娘还是先请吧。”
景蓉这名字有些耳熟,宁朵仔细看她脸,发觉和景芙有几分相似,想来应该是她的妹妹。宁朵也不坚持,径自往前走了。
两人一路无语,宁朵却也不敢放松警惕。
走过一个游廊,眼看就要过月亮门,门里是一处绿意盎然枝叶鲜脆的小园,内里花木挤挤挨挨,盛放得郁郁葱葱——正是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宁朵忽然身子一歪,呼痛道:“哎——好痛!”
景蓉心头一跳,神色有些意味不明,似是关心道:“姑娘怎么了?”
宁朵皱巴着脸道:“景蓉好丫头,我好像脚崴了,没法子再走路。”
景蓉疑她有诈,然而观她神色扭曲痛苦不似作伪,又一想这女子底盘虚浮,身姿怯弱,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能翻得出什么浪去。
她左右看了看四周,暗自跺跺脚,只好上前道:“姑娘怎如此不小心,我扶着姑娘走吧。”
宁朵冷眼瞧她一番小动作,伸手搭过去,大半个身子重量全然压在她身上,景蓉眼角一抽,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眼底的戒备也淡了些。
她龇牙咧嘴呼痛,任凭景蓉扶着一拐一拐走到了月亮门口,借着墙与树的遮掩,袖子微动,手下轻轻一按——
电流一刹那袭遍全身,那奇异的感觉激得景蓉浑身一个激灵,血色刷一下从脸上褪去煞白如宣纸,整个人似是忽然经受了一场刮骨般的刑罚,冷汗簌簌冒了从额角、脖颈、后背各处出来,瞬间便湿了衣衫。
任凭你丫武功再高强,也抵不过现代高科技销魂一电。
景蓉身子一软,往前一倒。宁朵顺势拉住她,迅速捂住她的嘴巴防止她尖叫,嘴里却道:“景蓉,真是谢谢你搀我啊。”谢谢两字,咬音极重。
两人相互“搀扶”着一脚踏进了月亮门。
过了大概一刻钟,宁朵便一个人走了出来。她神色有些阴郁深沉,任谁天天的小命被人惦记着也高兴不起来。
这次她没再乱走,出了天井便往右一直前行。
约莫又过了半刻钟,一道碧色人影从小园另一侧现身,急急行至景蓉跟前伸手探了探鼻息,见还有呼吸这才松了一口气,喃喃道:“公主不是说那姑娘没有武功么,那怎地能这般神不知鬼不觉便弄晕了景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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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朵一路直直走向所谓的前殿,心里很是憋了一股子气。若不是她及时反应过来,那景蓉又轻敌于她,只怕现在她早已横死花下,做了园子里的化肥了吧。
这异世大陆,魅影森森,江湖风雪,人命草贱。封建王朝,阴谋血雨,权利倾轧,永世不休。身居高位的掌权者们于高堂庙宇稳稳端坐,指尖虚虚点过那万里河山湖光翠色,顷刻间便是流血漂橹,人命如烟灭,归西。
有谁,会低下他或者她那高贵的头颅,为如她这般茫然闯入漩涡中心,从此游走在在生死边缘,最无辜却愤然努力求生存的人,稍稍一顾?
这是她书写的世界,冷漠,无情,自私,生杀夺予。看惯人心浮沉,遍经纷乱倾轧,强者掌控一切,拳头大过真理。
这一切的一切,皆是她一笔一划,细细琢磨,力求于字里行间现刀剑风雪,唯恐背景不够壮阔,唯恐情节不够凄艳。
到头来,一朝穿越,倾覆己身,方才惊觉,当死生掌控在他人手中,行事身不由己,才是天大的无奈。
啧。
怪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