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光棍儿,没有借工作之便,对你有非分之想吧?”王书记的话,好像是审查一般。
“没有没有。他就是在业务上给我指点指点。”不知道怎么了,张莲想极力掩饰她与老助理的恋情。
“你对他,是不是心存感激之情?”王书记的话里竟有了些醋意。
“我们的接触,只是工作上的。别的事,真没有。起码,我本人没有什么想法。”张莲想彻底的撇清自己与老助理的关系。
“是啊。你是个黄花闺女,进了他家的门就要给两个孩子当妈,太亏了!”王书记的话竟然会与妈妈说的一模一样。
“张莲,我问这些话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想让你分清个人友谊和工作的关系。以后,名义上你是他教育办的工作人员,
“但是,一旦乡里有了应酬和接待任务,就得听从我的安排。”王书记拿出了党政一把手说话算数的口气,充分显示了自己在部下面前的权威性。
“那当然了!”张莲当着书记的面,对他的话只能表示赞同。
两个人都正聊得起劲,就听到红红梅姑姑在外面的厅里大喊:“莲儿,助理找你来了!”
听到喊声是助理来找,张莲的脸上就有了惊恐之色。
“妈的,讨厌!”没想到,王书记对助理的来临不但毫无所惧,竟然还表示了极大的反感。
“助理,你怎么来了?”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张莲连忙迎接出去。
“张莲,你在这干什么呢?”助理看到张莲脸上红红的酒色,有点儿不高兴了。
“安局长来了,我让她陪我接待一下。”这时候,王书记在屋子里大声地回答了助理的问题,似乎是为张莲解围,却更像是对助理的呵斥。
“呵呵,王书记,你在这儿。我没事……没事,我就是想和张莲研究教育办下一步的工作。”助理马上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说话犹如赔罪一般。
“嗯,研究工作可以,但是,不能耽误了乡里的大事!”王书记说的大事,显然指的是自己的事情。
“那是那是……”助理好像是碰了一鼻子灰,哪儿还敢说什么,急忙退了出去。
已经是正月十八,部队的年早就过完了。但是,参加军集训队的通知还没有来。指导员几次三番的提起这事儿,意思是让军威问问杨副处长,那边的工作做的怎么样了?
可是,军威总是觉得,自己与杨副处长,除了仅有的几次见面,还没有更多的交往。人家答应为他办这事,已经是破天荒了,如果自己不知趣,贸然的追问,就太不礼貌了。
当然,他知道杨副处长是个仁人君子,就是现在打电话他也不会责怪自己。但是,就为了这事给人家打电话,他觉得有点儿唐突。最好……最好是有点儿什么别的事需要电话里说一说,顺便问一下这事儿,就好张嘴了。
想来想去,自己与杨副处长,除了文艺创作方面,还就真没有更多的话题。
文艺创作……一想这事儿,军威就觉得自己愧对人家。
人家一个副处长,主动的给自己这小兵打电话,那就是希望自己把作品写出来,支持他完成军区汇演的创作任务,
而自己的手头连个初稿也没有,怎么好意思去跟人家说自己的事儿?不要说现在不好说话,即使是将来见面,两手空空的,也显得尴尬呀!
军威忽然就想起了《水浒传》里拜山头要递投名状的事情。如果说自己进入了军教导队集训,基本上就是脱离了炮团的环境,要去军部某个山头混了。
如果不拿出点像样的东西来做投名状,空手道去新山头,怎么能够站得住脚跟?他这才强烈的意识到,自己急需一个作品,
这作品不一定是成功之作,就算是一个创意,一个点子,或者是一个初稿,也能向杨副处长交差了。如果不是作品开路,自己就这么干等下去,恐怕一时难有结果。
可是,写什么呢?杨副处长几次三番的表示,他需要歌词。那天张敬发来演出,《练兵场上杀声飞》那首歌的歌词语句不通,韵脚也不对,但是,就凭着那霹雳舞的旋律,竟然会受到了观众席上热烈的反响。
看来,自己好象要解放思想,抛弃原来的创作程式,试验一下新的风格了。于是乎,军威推掉一切事情,跑到文化室,打开网络,
将张敬发那首歌词翻来复去欣赏了几遍,终于找到了歌词与传统诗歌的区别,那就是要朗朗上口,易于演唱。
歌词就是为歌而写的词。作曲家看了能产生乐感,歌手听了就想开唱,听众听了能产生共鸣,最好的通俗易懂,男女老少都能喜欢上,这样才能让歌曲流行开。
“杀杀杀杀杀杀杀
飞飞飞飞飞飞飞”
这是什么玩艺儿?连顺口溜都不是。但是,张敬发就硬把它谱了曲,成为演出队演唱的主打歌曲了。
军威接着看下去,下面都是标语口号式的东西。根本感觉不到诗意,更没有艺术性。军威甚至于想到了,这就是李老师曾经批评过的那种口水歌。
不过,很多的流行歌曲,开始不也被人骂成是口水歌么?一旦流行,人们就承认它们的艺术价值了。
想到这儿,张敬发电子乐队的器乐轰鸣声,架子鼓的催人奋进的感觉,一下子将军威感染了。他无意中拿过键盘来,忘乎所以敲打了一下,屏幕竟然会出现了一排文字:
“咚咚咚咚咚咚咚”
啊哈,这是怎么了?人家张敬发的歌词是“杀杀杀杀杀杀杀杀”连在一起,自己却是“咚咚咚咚咚咚咚”连在一起,难道说,我受他的传染了?
接下来,军威的手又在键盘上下意识地敲打了一阵子,屏幕上竟然会又是一连串的同字:
“乓乓乓乓乓乓乓”
咦?怪了!刚才是咚咚,现在是乓乓。这声音,不正是形容大炮射击的象声词吗?
接着,军威没有犹豫,将《练兵场上杀声飞》歌曲重放了一遍:
杀杀杀杀杀杀杀
飞飞飞飞飞飞飞
训练场上军号吹
战士口里起风雷
立下壮志凌云志
练好武艺斩顽敌
春天不怕风来吹,
夏天不怕汗水淋
秋天不怕太阳晒
冬天不怕苦和累
练到心红骨头硬
上了战场显神威
看看歌词,就这么简单,就这么无聊,甚至于还有些别扭拗口,但是,张敬请发那架子鼓一敲打,电子乐一轰鸣,
再加上那些演唱者、伴舞演员一通猴子乱蹦,观众席上的人就跟着他们的节拍发生了共鸣,就跟着喊啊叫啊,跳啊摇啊!演唱的目的就达到了。
想想自己刚才键盘上敲打出来的那些咚咚,乓乓,不正是这一路子的东西吗?
军威的耳边一下子充满了霹雳舞的节奏和口水歌词的格式,慢慢地在键盘输入了一个个心里迸发出来的文字:
咚咚咚咚咚咚咚
乓乓乓乓乓乓乓
人民炮兵勇敢上战场
咚咚咚咚咚咚咚
乓乓乓乓乓乓乓
地动山摇宇宙放红光
炮声隆隆惊雷动
犹如杀声响
红旗摇动弹出膛
敌人魂魄丧
侦察兵,测试准
指挥真叫棒
瞄准手,眼睛亮
敌人无处藏
人民炮兵勇敢上战场
摧枯拉朽无敌能挡
短兵相接无所畏惧
大炮要把刺刀上
侵略者谁敢来
把他们彻底的消灭光光光光光
最后的那些光光光光,是连续的敲打键盘带出来的。但是,军威觉得这些连续的“光”或许是很符合这种歌词的韵律,没准儿这地方还能出现掌声和高朝呢,就当做了自己的创造,没舍得删除掉。
军威有了这首歌词初稿,觉得有资格向杨副处长询问那件事情了。因为,看到指导员急于让自己离开的样子和金明迫不急待要接班的心情,军威觉得在这儿呆下去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了。
他拿了那首打印出来的歌词,刚刚来到连部要打电话,就见指导员笑嘻嘻的看着他说:“军威,通知来了!”
“通知?”军威一下子没有反映过来。
“是啊!”说着,指导员递来一张文件纸。军威一看,那不是文件,而是营部的一张电话记录:上面写着:
来电:团作训股 张
内容:根据工作需要,调你营八连一排代理排长军威参加军炮兵教导队指挥员集训活动,请通知本人,于 月 日赴军炮兵教导队(军高炮团)报到。
值班员:黄
哦!军威一看,既然是这样,不用问杨副处长了,高炮团紧靠军部,自己报到之后,去军部文化处找杨副处长当面致谢就行了。现在,自己可以向金明交代工作了。
山城堡有小市开来的长途公共汽车,军威坐这车到小市火车站,再从火车站乘坐高炮团的班车就可以去军炮兵教导队报到了。
上了公共汽车,看到金明带领全排战士为他送行,军威有一种胜利大逃亡的感觉。自己被团长下放到这儿来,是想困住自己的。但是自己却逃出来了。这应该说是胜利之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