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下了,天又亮了。
这过去的夜要掩藏多少人的心事,就要遮了去多少人的情绪。可悲的是,我们都要在起身的一刻装作忘记。原本不是提了线的木偶,却硬生生还是无法随心所欲。
我抬头望着,被子还咋身上,人还在床上,只是心思早不知去了何方,不知何方。
数不清那些日日夜夜,也就乱了时间流转。不知几时,布诺推门而入,看见我正失着神,也不打扰,偏偏站在旁边,待我发现。
我转头看他,他的发长长散落,有些乱。
“出什么事了?”我慌张站起来看他。
“没什么。”布诺淡淡回我,转身便走,我拦住了他,问:“究竟怎么回事?”
“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布诺停下来,看着我,一字一顿似有不耐烦。但我深知,如果不适合我相关,他怎么会和别人大动干戈,但事已至此,我便不好再追问了。我放下手,任凭布诺穿过我。
门口,布诺说:“吃饭了。”
我的背影对着他,点了点头,却发现他好像看不到。
看不到的都成了落寞,看得见的只有快乐。这是在别人的眼里的你。
并没有看到伊河,吃饭时也没有。见了狄启妮一面,除了打招呼便没有其他的话好聊。
阳光还好,只是微微的刺眼。我在院子里晒着太阳,伊河走过来遮住了光线,我看他,脸颊有些微肿,衣服不算凌乱但是褶皱很多。还不待我多问,伊河说:“提夫卡来找你了,还有法思琳。”
我猛地站起来,看着伊河,“法思琳来了?”
“你应该问的是他们找你干什么?”伊河头缓缓的转向我,盯着我说道。
“这不重要。”我笑意盈盈的出门。
“这很重要!”布诺在门口拦住了我,有些声嘶力竭。我停下来看着他,似乎觉得很奇怪,无论是伊河,还是布诺。两个人做着同样的事,却互不理会。
于是乎,我试探着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了?”
“这不干你事!”两个人异口同声,布诺接着回我,“今天不许见他们,我已经把他们打发走了!”
“什么,干嘛让他们走啊!我已经很久没看到法思琳了。”正待说着,眼前穿过了一个人影,我皱了皱眉,跑过去四处张望,却已经不见影踪。可是那人,我很清楚明白的知道,那个人,是那天在我房间里我追逐的那个人,也许正是我要寻找的人。
布诺跟在我的身后,问我,“你看到了什么?”
“那天的那个人。”我转身回他。
“你确定吗?”布诺看我还有远方。
“确定。”我点了点头。
如果这种感觉能够模仿,那我真的不会再相信自己,那些年是如何度过。
不待多加思考,却发现,伊河出了门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阻拦。我看着布诺,我说:“布诺。”声音很轻。
“嗯。”他看我,回着等我。
“是不是因为我?”我低下头问他。
“什么?”布诺似是而非的回着,含糊其辞。
“你和伊河。”我复而仰起头看他,他的眼神有一瞬晃动,接着还是一如既往,那样平静。
“不管你事,我说过了。”布诺回我,还是一样的答案。
“何必骗我,真以为我不知道么?”我低着头,沉下身子蹲下来,不晓得那一瞬间我自己是自责还是如何,但真真切切的是不想这样,因为好像我的两个很重要的人正在因为我而分歧斗争。这是我不愿看到的,我会以为,我是累赘我在犯罪。
布诺随之蹲下来,在我的身边。摸摸我的发,语重心长的说:“如果有些事避免不了,那我愿意随你一道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我有些惊讶,究竟是什么竟然让布诺用了如此严重的字眼,我不能理解。我努力地整理着思绪,对布诺说:“如果有些事是我做错,我一人承担。但是如果我自觉没错,就算是死,我也要做下去。而有些事,不是我能掌控的,比如我的心,我的感情。”我拍着自己的胸口,一锤一顿,好似只有这样,才能消去我万分之一的痛苦和纠结。
我又何尝不难过,可是又该如何。若是我可以选择,我多希望我不是卡奇,我不认识你们,不认识梅丽尔,不认识法思琳,也不认识狄启妮,一切的一切在平淡和简单中灰飞烟灭,但这,已然不可能。我做了我不喜欢做的所有,也成为了我最痛恨的我自己。我多想和一人一生一世,到现在,却喜欢上另一个人。最可怕的是,我的内心深处,只把那人当做影子。纵使是真的爱,也无法避免的是,最初的那人,是影子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布诺有些心疼,有些害怕。他环抱着我,不断地重复着他了解他知道。可我明白,纵使他知道,也无能为力,他无力为我承担,也无力为我摆脱宿命。这是一件最可怕的事。
他流泪了,滴到我的脸颊上,是温的,很快凉了。
从抽泣到决堤,我第一次感觉到布诺的脆弱。他抱着我哭,我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只好任凭他抱着,我的哥哥,也并不是铜墙铁壁,原来他的脆弱,一样柔软而卑微。
“不哭!”我拍着他的背,泪不自觉的流下。如果情绪可以感染,那么这一刻,到底是谁,感染的谁?
大许是累了。布诺松开了我,倚着墙,一言不发。我蜷缩着,抬头看他。奇怪的是,这中间,没有一个人经过,像是商量好的或者被吩咐好的,分明嘈杂的路口,那一天,安安静静的陪着两个男人哭。
我不知道布诺哭什么,他从来没有在我的面前这样失态,这样崩溃。纵使最难捱的岁月,最难熬的日子,他都是那样胸有成竹,可那一刻,我莫名多想,可能他的脆弱是因为我。是不是因为,我。
我想起他短暂的离开,回到洛克莱斯岛。之前,他们说的那个,关于我的预言。
这一年,我会死于,非命。
而这,正是我的宿命。
大概是得了验证,无力改变,无法可解。
我的目光瞬间呆滞,布诺仿佛看穿,起身对我说,“别多想,与你无关!”
又是无我无关。
可我却深深知道,这些事,与我难逃干系。
“我知道,我有些累了,我回房休息一会儿。”我装作不在乎,可起身的刹那,还是发现了身体的城市,我的踉跄,出卖了我。我停下,努力使自己镇静,然后,回了房。
布诺目送着我,刚要转身,狄启妮出现在眼前。
“谢谢。”布诺对她说。
“想谢我就回答我一个问题。”狄启妮缓缓说着自己的话,温柔如刀。
“好。”布诺看着她,点了点头。
“你哭什么?”狄启妮正了正语气,问道。
“预言。”布诺如实回她。
“什么预言?”狄启妮追问道。
“对不起,我只答应了回答你一个问题。”布诺穿过了狄启妮说,擦肩而过布诺补了一句,“我想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你这男人,惯会勾起女人的好奇心么?”狄启妮侧着头对他说。
“也许。”布诺笑着回她,继续向前,失了影踪。
“预言!”狄启妮喃喃自语,长裙一甩,也走开了。
又是夜,少有星光。
狄启妮走进房门,并不是自己的房间,是很偏僻的一个厢房。
“什么事?”房间深处传来声音。
“问你一个问题。”狄启妮回道。
“说吧。”声音再度传来。
“关于卡奇或者布诺有什么预言?”狄启妮说道。
房间深处的呼吸声忽然加重,良久才传来短暂的声音,“关于,卡奇的、传言.....”接着又失了讯息。
“是什么?”狄启妮有些不耐烦,追问着。
“难道已经到了么?”那人继续自顾自说着。
“到底是什么?”狄启妮还是追问,并开始向前走着。
“让我来告诉你吧!”我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布诺。
“卡奇!”狄启妮惊呼,我分明感觉到屋里深处的呼吸声一颤。
我走近,边走边说:“那传言是说,我会,死于非命,无法可解,时间就是,今年,而凶手,哼哼,因为女人而死。”
狄启妮静止了一瞬,朝屋里大声说:“快走!”
“不用走了,你走不了了!”我残忍打断了狄启妮的余声,“为什么就在我身边,却不来找我,你知道我这些年受了多少苦吗?”我边走边说,声音颤抖。
“我,我怕你不愿意见我!”那人的声音传来,声音轻飘仿佛断了线的风筝。
“你听说过哪个孩子会不见自己的妈妈么!”我的泪像瀑布涌出,决了堤冲上了岸。我大声叫着:“妈!”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我感觉到那女人伸出的手,我冲过去,握着,这是母亲的手,是母亲的感觉么。
特别的温暖无法言表,微微粗糙手指瘦小,主要的是,少了一个手指。
纵使看能不清面貌,却是在梦里梦到了千万遍。那张脸,我烂熟于心。
我的母亲,洛克莱斯。
布诺也缓缓走近,轻轻唤着;“母亲!”
握着我的手指微微一僵,声音有些哑,回着话,“嗯!乖!我的孩子,布诺!”
布诺跪下来的时候,狄启妮点亮了灯,狄启妮说:“恭喜你们,一家团聚。”
“不要自责,姑娘,你是个好姑娘。”洛克莱斯看着她,眼神是慈祥和爱,“这么多年,多亏你照拂,否则,我早已没命了。”
“谢谢你,狄启妮!”我看着她,诚恳的说。
“你们聊吧,我还有事。”狄启妮别过头,冲出了门。
“孩子!”洛克莱斯看向我,说:“去追她吧!”
我看着母亲,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找到狄启妮的时候,恰好出了些月光。
我走到她身边,没有说话。
良久,狄启妮缓缓开口,说:“本以为多留你些时日,现在怕是不可能了。我向你道歉。”
“你没有错,为什么道歉。”我看向她,长发白衣,美不胜收。“我感谢你,让我在这里多留了些日子,更要谢你为我照顾母亲。”
“可是......”
“我们还会再见的,不是么?”我打断了她。
“还会再见么?”她看向我,问道。
“会的。”我肯定到。
“我等你!”狄启妮说。
“好。”我笑,转身离开。
“我...爱...你!”不知道是谁说的,对着空荡荡的景色,对心上人的表白。
爱,即爱,何须等待。可一旦选择了等待,就是生生世世的,重头再来。
对不起,是我没有学会,怎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