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被子是凉的,月亮照在额头上,倒还剩下几分温柔。
手指碰着手指,努力的把心放在一处,不管是天长地久还是这一刻就结束,我们能做的只有珍惜。
我在想,你会什么时候醒来。
饭菜凉的,热气早早散了,也不知换了几波,但还是,吃不下。
守着你,其实这样也挺好。
如果没有了纷扰,也没有悲伤,我倒是宁愿平静的,面对一个想面对的人,就这样下去,哪怕她一句话都不再说,但是活在我的生活里,我还有个寄托,那也是好的。其实我求的不多,一声安慰而已。
又有人走进来,没有去换饭菜,而是走到了我的身边,停下,不说话。
我也不抬头,因为这种感觉太熟悉了,是布诺。
我揉了揉眼睛,问他:“有事吗?”
“没有!”布诺干净利落的回答,他其实是想说我想来看看你的吧,可是话到嘴边就不知怎么表达了。
“哦。”我也不做理会,继续看着梅丽尔,睫毛凝结在眸子上,也不闪躲,像静止的蝶。
布诺在我的脚边半跪着,就这样陪着我,我回头正看到窗口,喃喃道:“天亮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这话是对谁说。
“是啊,天都亮了。”布诺随着我的目光转过身,接着我的话。
“那为什么还不醒来呢。”我小声着嘀咕,像失了糖果的孩子。
“会的。”布诺不再多说,只是坚信着给我力量。其实我知道,能不能醒过来,看的是天意,不是希望。
“布诺,你觉得伊河.....”我想起晚上的事问到。
“会有答案的。”布诺打断了我,他似乎早已洞悉了一切,只是从来都是自己扛着,不肯跟我说,与我分担又何妨,况且那本来就是我的事。
“嗯。”不想追究,我又把注意力转回到梅丽尔身上,回眸的一煞那,我恍惚着看到梅丽尔的眉动了一下,甚至她的手指都在我的手中有过些许的动作。
我声音顿时大了几度,转身跟布诺说:“梅丽尔梅丽尔动了,布诺,布诺叫大夫。”
布诺皱了皱眉,匆忙转身。再回首间,大夫已经来了,正襟危坐仔细的端详,大夫却还是摇了摇头,与我说:“首领,您、您是不是看错了,夫人的脉象并无好转啊!”
布诺摇了摇头,大夫看着布诺的脸色,挺直了些腰板,说:“对不起大人,我真的只能实话实说。”
“好了,下去吧。”我看着梅丽尔挥了挥手。
“这......”大夫还想继续说下去,我再按耐不住心里的情绪,大吼了声,“滚!”
布诺使了使眼色大夫慌忙的冲了出去。
布诺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离开。我看着梅丽尔,忽然叫布诺,“布诺,你看你看,梅丽尔又动了。”
布诺快步的走上来,我心里是知道他没有看到的,但他还是说:“是啊,夫人很快就会醒来的。”
我是真的看到了,我十分确信,我不会看错,我也是知道的,布诺在安慰我,更是给我一种心理暗示,还有一丝祝愿,无论有多少目的都是为了让我好受些,而我,也十分受用。
对你好的人会想方设法的对你好,不想对你好的,做得多天衣无缝你都可以察觉出虚假的成分,这就是最真实的人和心。
守了这么久其实身体也是有些吃不消的,况且之前受过伤,始终也没有大好,现在一颗心微微放下,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身子微微晃着,布诺慌忙走到身边,手搭上我的背,而我支撑和力量,又对我说:“去吃些东西吧!”
“等梅丽尔醒了就吃。”我转过头朝着布诺笑着,不禁有些如释重负,还有些陪伴的感激。
生命中不缺少形形色色的人,但缺少的是守候。
而布诺而我的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宁愿自己背负的守护。
我想失去了他,我再也不会有另外的人会像他一样给我哥哥样的陪伴。
我忽然很认真的对布诺说:“布诺,答应我,让我死在你前面。”
布诺随着我的话愣住了,眼睛好像掉进了深深的湖水里,那么深那么沉,半晌,他庄重的点了点头,他是懂我的。
转过头,我对布诺说:“帮我倒碗水吧。”我不愿意再多说,那种最重要的人离开的滋味我已经体会太多,再不想回首,也不想经历。
布诺转身出了门,不一会儿,桌上的菜饭被下人端下去,桌上多了一壶热水,冒着烟,生龙活虎让我很欢喜。
这屋子缺了太多的生气,我该慢慢的找回来。
自从我失了母亲,父亲又......我的人生我的一家都遭遇了这一辈子再不想遭遇的夜再不会遭遇的事,自那以后,我喜欢死一样的气息,让我平静,这固然怪诞,却是真实的。
我们都没有那种机会预测自己的人生,但我们会用一辈子来追寻,来找一个答案,不论是死而无憾,还是死不瞑目,我们都会沿着生命的轨迹走着,最后看透了最初的那一份心思,一切就都结束了。
而此时此刻,我正入戏,却恍惚看到床上的人儿有了些动静,我跑回床上,挽起她的脖子抱起她,终于,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努力的看清楚了我,苍白如纸的脸上洋溢起的是无比幸福的笑容,那一刻我是觉得她那样的傻,没有一丝一毫的抱怨,却给我那样的笑脸。
我的眼眶瞬间便红了,泪湿了睫毛。
梅丽尔想抬起手为我擦了泪,却没有力气还是放弃,用最微弱的声音对我说:“不哭。”
我摇了摇头,回着她笑,说:“嗯。我不哭。”说着用脸颊蹭着她的脸,泪染上了她的眸子上。
两个生离死别的恋人,突破生死的极限,幸运的再次相见,那样的感觉真是幸福的无语凝噎,还能再怪罪什么呢。可那些人,也断断不能放过,下一次,我可不敢保我有这样的幸运。
仿佛窗外有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望过去只剩下高高挂在天上的月,那白色的影子,又不见了。
我微微皱了皱眉,梅丽尔说,有些事并不是我们看得那样简单。
什么过去都已经随风远去,我们能做到的只有寻找些蛛丝马迹。
我抱着她,紧了紧,直到筋疲力尽的梅丽尔又睡去,我站起来,走到桌边,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望着窗口,那夜色,太过温柔。
随便吃了些小菜,我出了门。
天又黑了,夜幕又降临了,我们都累了。
可我们,穷尽了所有的努力,去爱,去体会,那些从不曾有的我们认为的应去珍惜。
梅丽尔,孩子,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