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空中最后一道影子都隐没在远方的黑暗里,我松了口气,揉着酸疼的肩膀,将火焰喷射器丢在一旁,一下坐倒在吊篮顶上。
看着虚空中的黑暗,也许那里正有一双双血红的小眼睛在贪婪的凝视着我们,我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一时却又抓不住那一条线索,只好呆呆的看着前方。
忽然,前方黑暗中的空气似乎一阵扭曲,现出一张惨白色的脸孔,一双黑洞洞的眼睛无神的注视着我,无论我如何努力,却又看不清他的面孔。
紧接着,一只白惨惨的手从那张鬼脸的下方探了出来,从两者的距离来看,那只手跟那张脸的主人应该是同一个人。
我赶忙打开头上的矿灯,耀眼的白光直接穿透眼前的鬼影照向远处的黑暗,灯光一照,那张脸竟然凭空消失了。
我吓得赶紧向后退去,但是无论我如何去努力,就是摸不到吊篮的天窗,天窗竟然像从来就没有过一样,诡异的消失了,我下意识的拧了一把自己的脸颊,真实的痛楚从脸上传来。
难道这不是梦?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又发生了,那张脸,曾经出现在我身后的脸,矿灯照射范围之外又出现了,这次他不再凝视着我,而是用那只从黑暗的虚空中伸出来的手指着远方海面上的一个黑影。
那是什么?他要向我传递什么信息?莫非是这个冤魂的墓冢?我凝神望去,透过雾一样浓重的黑暗,我隐约发现那并不是一座荒坟,而是一座岛,黑漆漆的小岛!
那是什么地方?果真如胖子所说,那里就是枉死城么?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吓了我一跳,仔细一听,声音竟然来自身后,是龙眼的声音。
“气罐里的气快用完了!”龙眼不知什么时候从天窗探出头,而这诡异的天窗又出现了,而那张脸却再次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当我下到舱室中的时候,我发现每个人都是眉头紧锁,而姚夕文和两个黑衣人的面色却好了很多,不再像先前那样惊恐万状了。
“怎么回事?”我问到。
乾先生尴尬的搓了搓手,说到:“这个!压力表有些问题,让我错以为气罐都是满的,结果……”
我叹了口气,问到:“我们还能坚持多久?”
“最多半小时!”乾先生淡淡说到。
胖子终于忍不住发火说到:“你这孙子也忒缺德了吧?故意想让我们陪你一块送死是不是?这么高!还不得摔成肉泥啊?算卦的说我老张能活到九十,这他娘的到好,三十没到就英年早逝了,连个全尸都他娘的留不下。”
乾先生似乎也没有生气,解释到:“暂时咱们还死不了,热气球没有动力后会起到降落伞的作用,我们会以五米每秒的速度坠落水面,摔不死!”
胖子一听不会死的很惨,脸色缓和了许多,冷哼一声说到:“要是发现你唬老子,等到了阎王那,老子连你带你祖宗一起打残了!”
乾先生尴尬的看了看我,他似乎对胖子提不起一丝火气,这时龙眼忽然说到:“这一点除了他别人都知道,但现在我最担心的是落在海面以后我们没有足够的补给,早知道热气球在海面上的速度远远不及空中,而且方向无法控制,若是漂不出这片地下海,我们岂不是要困死在这舱室之中?”
我突然想起舱顶那诡异的一幕,说到:“刚才我在上面看见远处好像有一座小岛,大概在我们两点钟的方向。”
龙眼问到:“你是怎么发现的?”
若是告诉她是一个幽灵指给我的,不免徒增她的恐惧感,我只好说是搜寻噬尸蝠时候无意发现的。
这时候乾先生也从观测窗收回了视线,他点了点头说到:“果真有一座小岛,落水后我们离那里不会太远,可以划过去。”
“怎么划过去?”胖子问到。
龙眼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了看他说到:“当然用手划!”
果然如乾先生预料,半个小时后热气球开始缓缓下落,下落的过程中又向小岛方向滑行出了一段距离,这时其他人也看见了那座突兀出现的小岛,那是一座黑漆漆的石岛,在近处看其实这座黑石岛挺大的,不知沉在水底的部分有多大。
等众人合力将热气球小心收好后,又陷入了尴尬的境地,舱室四周密闭,里面又没有足够长的船桨,可以从舱顶够到水面,如何划船就成了下一个难题。
“这咋整?都够不着水!划个球?”胖子又开始抱怨。
够不到水,我忽然有个想法,既然够不到水,我们可以想法够到水,而够到水的办法,就是在舱室两边开几个窟窿。
于是我再次爬上的舱顶,目测好了水位线以后,直接钻进舱室,对着一处舱壁打开了头上的探照灯,顿时一股焦糊的气味弥漫开来,一个透明的窟窿立刻出现了,我关上矿灯,又来到下一处,不大一会儿的工夫,舱壁两旁就出现了两排大窟窿。
乾先生等人震惊的看着我头上的矿灯,那表情就像在看一个乞丐拿着一块金砖,可见当时我们的装备从表面看来是有多么的简陋不堪,以至于出现这种高科技的东西都会让他们震惊到目瞪口呆。
一个黑衣人首先坐了下去,还没等我有所反应,他就将一只手直接伸出了窟窿,胖子也在另一边坐下了,他刚要伸手,被我一把拉住了。
“别乱动!这水不对劲!”我瞪了他一眼,其他的人被我这么一说,也都僵住了。
只见首先坐下那个黑衣人满脸惊恐的看着我们,并没有表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
难道是我太过谨慎了?我正在疑惑不解的时候,那个黑衣人站了起来,缓缓的抽回了伸出去的手臂,但是表情除了惊慌,并没有别的。
当他把手臂抽回来的那一刻,全舱的人都惊住了,我只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那个黑衣人抽回来的已不再是一只手臂,而是从胳膊肘处已经消失了的半截断臂,甚至连骨头都没有留下。
这让我想起了初进山门的时候那个掉进雪窟窿里的黑衣人,瞬间就被雪洞吞噬了一条腿,连腰都被吞噬了一大块,连肠子都流了一地。
“这是怎么回事?噬尸蝠又回来了!”姚夕文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想了想说到:“不是噬尸蝠,是水中的浮游生物。”
“你是说,那些会发光的海藻?”龙眼问到。
我点了点头,说到:“对,就是那些小东西,表面看起来跟水藻差不多,但它们却是肉眼很难分辨出来的生物,靠着不断吞食同类繁殖,我想它们发光的时候也正在繁殖,同时也正在互相吞噬。”
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说到:“万幸俺老张的胳膊算是保住了,这东西也忒他娘的凶残了,对了!这哥们儿,你不疼么?半条胳膊都没了,也不皱一下眉毛,够爷们儿!”
胖子只是这么随口一说,但是说着无心,听者有意,我转头向龙眼看去,发现此时龙眼也在看着我,满眼都是疑虑的目光,她也正跟我有着同样的疑惑。
普通人若是胳膊上被人用刀划了口子也会痛的龇牙咧嘴,虽说古有关公刮骨疗伤,但是眼前这个黑衣人可不是刮骨那么简单,整条胳膊都少了半截,还能如此淡然,这人明显有鬼,或者是已经被恶鬼附体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而此时那名黑衣人仍然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好像被海藻吞了半条胳膊的是我们一样。
“这……?”我看向乾先生,刚要开口询问,但是当我转头的一瞬间,我看到窗外似曾相识的东西一闪而过。
顿时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头脑中闪过一个画面,一股炙热的火焰顷刻间便将整个吊篮包裹其中,随后眼前的一切瞬间化为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