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并不大，也不狭小，靠着一扇落地窗，一侧的暗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逆着光，她以为看花了眼，那轮廓为什么，为什么很熟悉？
“是你啊，真巧。”属于凌北澈的带着微微笑意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富有磁性，很好听，郭漫这下也终于确定自己没看花眼。
镇定，保持镇定！
她在心里暗暗地给自己打气，自然地笑笑，心里顿觉尴尬得很，听他刚刚的话，看样子他也不知道今天跟他相亲的是她，她在他对面，镇定地坐下。
想起今早做的那个梦，她心里一阵气恼，合着那个梦是在提醒她，今天相亲的对象是他啊！
“吃点什么？”他淡淡地说道，伸手就要按住呼叫按钮，“不——”郭漫连忙说道。
凌北澈微愣地睇着她，那俊脸上好似在问，怎么了？
“你之前不知道是我吧？现在知道了，也没继续的必要了啊——”郭漫微笑着，自然地说道，那年他就拒绝她了不是？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绞痛。
凌北澈听着她的话，还是按了呼叫铃，嘴角抽搐着笑了下，“不多聊会儿的话，岂不是没法应付家长们？”凌北澈似笑非笑地说道。
听着他的话，郭漫心里搅了搅，“嗯，也对！”沉声，笑着说道。看了眼凌北澈那大胆而直接的眸子，这男人，比以前成熟，也黑了很多。从非洲维和才回来，难怪这么黑……
服务员进来，郭漫要了份牛排套餐，凌北澈也要了份，很随意的样子，显得她倒是有几分尴尬。
不过还好，那晚上提前跟他有过接触，不至于现在更尴尬。
凌北澈岂会没发觉她的尴尬，喝了口白水，睇着对面的她，不同那晚上的素颜，今天她还隆重打扮了一番，大波浪卷发，淡淡的妆容，看起来挺美，也不再是印象中那个穿着校服的瘦瘦的其貌不扬的女生。
他当然知道今天相亲对象是她，刚刚是故意那么说的。
感受着他的目光，郭漫更无措，在凌北澈面前，她当然是处于弱势的，谁叫她当年做了那么丢人的事情来着？可能要被载入新北中学的史册里了吧？
她后来考高中的时候，放弃了新北高中部，直接去了另外一个学校，不然，她得顶着全校师生异样的目光继续进入高中部——
“这是第几次了？”两份套餐上齐后，凌北澈开口。
“什么？”失神的郭漫问道。
“我问你这是第几次相亲？”
“第六次。”她如实回答，没发现凌北澈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次数挺多的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听着他的话，郭漫重重地咀嚼嘴里的牛排，他一定是在嘲笑她！
“就你？还想做我女朋友？你有胸吗？”学校小花园偏僻的角落里，她被他抵在墙角，他嘲讽地问道，长长的指尖在她校服胸口徘徊。
“你，你可以拒绝我！但请不要羞辱我！”她被他吓得快哭了，心酸地，心痛地吼道，用力地将他推开。
“啧啧——好好上你的学吧，等长到C的时候，或许我还可以考虑考虑——”他轻佻着说完，离开——
“啪——”手一抖，叉子掉落，发出不礼貌的声响，郭漫懊恼，“不好意思。”想什么想，记那么清楚要死啊？！她在心里气愤地对自己怒骂，那天，早上被他拒绝，晚上被他羞辱——
郭漫永远忘不了那毕生最倒霉的一天！
当然，今天是第二个倒霉的一天！
相亲遇到初恋表白被拒对象，还被对方又看笑话了……
“你该不会还记着以前的事情吧？记恨着我？”还是，还喜欢着他？凌北澈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试探性地询问道，那双犀利的眸子紧紧锁着她，打量着她的每一个表情。
“以前的事？晕——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有，我干嘛记恨着你啊？”郭漫喝了口蘑菇汤，看着他，自然地笑着问道。
“那就好，不然我可良心不安呐——”悠悠地说道，深眸锁着她，那双带电的眼像是会勾魂般，郭漫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快……
“那都小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候也真傻，哪懂什么情不情爱不爱的，还做了那么幼稚的事情。”她笑着说道，极力挽回点面子。她这个意思代表，她现在不喜欢他了？
不过也可能，十来年过去了，可——
“往往，年轻的时候，感情才最纯真，不是？”凌北澈突然无比认真地说道，那双令她招架不住的眸子锁着他，里面好似盛满了深情，但……
“不是纯真，是天真，说白了也是傻！好了，我吃好了，散了吧，我也好回去交差——”郭漫笑着说道，准备离开。
他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怎么个交差法？没看上？还是，十分满意？”他睇着她，笑着问道。
“当然是没看上！”她想也没想地说出来，凌北澈眸子一暗，又笑了笑，“可是我挺满意——”他淡淡地，却异常坚定地说道。这话让郭漫瞬间石化了——
凌北澈仍旧看着她，眼里都带着笑。
有很多事，她其实并不知道。他看着她，在心里暗暗地想。
“老凌，北澈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啊！天天在学校惹是生非的——”卧室里，许晴文对丈夫说道。门外，凌北澈侧耳偷听着母亲的话。
“这臭小子！我看还是送部队去吧！”
“不行！我舍不得！他才十七岁，这么小就去部队，多苦啊——你以前不也说过，将来让他从商的吗？”
听着母亲的话，凌北澈心里紧了紧，他就是知道父母不打算让他去当兵，这两年才开始“堕落”起来的，天天在学校惹是生非，就等着家里人把他送去部队磨练呢。
也许，每个凌家的男人骨子里流淌着的都是军人的血液，他凌北澈也不例外。
“你瞧瞧那小子变什么样儿了？再这样下去，就长歪了！听我的！”父亲那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凌北澈窃喜，偷偷潜回了自己的房间。看着书桌上那一堆粉色的情书，他全都丢进了垃圾桶。
心里还在为参军的事情兴奋着。
第二天就遇着了一个女生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向他告白的事，那一刻，他心里到底是震撼的，而且，那女生，他认识，也一直记得，就是当年的“小慢慢”。
他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拒绝了她，晚上她又堵着了他，要他跟她机会，做她女朋友，他忍着心疼，羞辱了她。他是个快要参军的人，哪有时间跟她谈恋爱——
“你满意？”郭漫从诧异中恢复，冲他大声地问道，凌北澈也被她的声音拉回神，看着她那难以置信的样子，微微扬唇，眸子扫向她的胸口。
郭漫见他不语，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脸刷地红了。
“……长到C罩再来找我——”脑子里浮现着的竟是他以前说过的这句话！
她猛地捂着胸口，“你满意我不满意！”好马不吃回头草！郭漫在心里恨恨地想，警戒自己，眼前的这个凌北澈是害她伤心了好多年的人！
乖顺的小猫咪也有发野的时候，看着她护着胸口的样子，他就知道她没忘记那句话，或许，也没忘记那件事，而且，这些年一直活在那个阴影里。
不然，怎么相亲这么多次？
也说不定，她还是喜欢他的。这么一想，凌北澈心情大好，“为什么不满意？对我哪里不满意？长相，品行，工作？”凌北澈双手前手臂打在桌子上，认真地看着她，认真地问道。
“因为你是凌北澈！”郭漫大声而坚定道，这个如梦魇般折磨着她十年的名字——
这些年，她一直回避着可能见到他的任何机会！好在他常年在部队，她也没机会见到他。
看样子他把她已经划在黑名单里了？凌北澈暗暗地想，这些年来，第一次遇到这么头疼的事，女人果然是比他手底下的兵蛋子麻烦多了。特种兵少校凌北澈着实被郭漫的这句话堵得一时半会儿不知怎么回答。
“这么激动？看样子你对我还是很怨恨的——”他自然地笑着说道，努努嘴。
“……”郭漫很想大吼，她忘掉了，但还是努力保持镇定，无谓地笑了笑，“真心没有——就是觉得对你没什么好感。时间不早了，可以撤了。”她淡定地说道。
不觉得他对她有会有什么好感，也没忘记他当年嫌恶她，嘲讽他的样子。
凌北澈看了看时间，起身，郭漫迫不及待地起身，迈开步子，因为动作太急，忘了今天穿高跟了，不小心一歪，“啊——”
凌北澈看到她这个糗样，连忙上前，适时地拉住她，将她扯进了怀里。
两人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一起，他穿着黑色的短风衣，她的胸紧贴着他的胸膛，脸对上那张摄人心魄的俊脸。不可否认，现在的他比以前要成熟许多许多，人也沉稳，成熟，不再是当年那个花花大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