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笑生看着少女眼里真切的低落,忽然觉得有些悲伤,他向来表现的很平静,很少有人能够看到平静外表下隐藏着的负面情绪,不知为何,他开始有些心疼起她来。
他沉默了很长时间后认真说道:“我在修行方面的知识远比不上天书院的教授们,他们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我又有什么能力去改变呢?”
云萱依然撑着下颌专心看着他,仿佛觉得他生的很好看,怎么看也看不够:“大人,如果你只是普通人,怎么能做到那些事情呢?”
顾笑生看着坐在椅子的少女,沉思良久。
他很喜欢这个孩子,当然……纯粹是出于那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但他不能教导她什么——少女没理由的成为天狱司的新成员,昨夜又参与到了暗杀中,来历必然非凡,这种人物哪里能招惹。
而且他不想误人子弟。
但一想到这个可爱少女可能会因为自己的不作为,而在三年后香消玉殒,他便没来由的感到愧疚,这是让人很为难的事情。
……
……
有蝉鸣从穹顶传来。
古旧的讲义轻轻翻动书页,出现了数百个龙飞凤舞的墨字。
油纸里的糕点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顾笑生用了很长时间,才从沉思中醒了过来,他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和表情显得平缓些,认真说道:“如果你真的认为我能够帮助你什么的话,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解决那些问题,但请不要再说跟随我修行的事了,我在修行方面比你都要糟糕。”
他的心软了。
云萱眼睛瞬间变得极为明亮,就像是晨光依然无法掩盖的那颗启明星,开心地说道:“大人……你答应我咯!太好咯!”
她的脸颊微鼓,像包子一样,很可爱,又像小老虎般,带走几分俏皮。
她作势欲扑。
顾笑生声音微变,说道:“别上手,我们好说好商量。”
虽然相处时间极短,但云萱已经大概了解了他的性格,知道他不太喜欢这般亲密的接触,有些不甘心地收回手,看着重新坐在椅子上的顾笑生说道:“可我不跟随你修行,你怎么可能会帮我?
她说的是实话,如果没有某种约定俗成的大义存在,比如老师与弟子之间的情分,比如朋友之间的友谊,那凭什么要帮助你这些困难百倍的事情?
顾笑生微怔,想了想后,认真解释道:“你比我小,而且我们都是同僚,那么我当然应该保护你。”
云萱听着那句我们都是同僚,笑了笑,然后注意到这句话里的一个细节:他说的是保护你,而不是帮你。
“那大人……这份早点你是不是可以吃了?”
顾笑生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甚至显得很郁闷,认真说道:“我都说了,不要叫我大人,那样会显得我很老的。”
云萱有些委屈说道:“那我该叫你什么?”
顾笑生歪头认真想了想,实在找不到应该有的称谓,然后说道:“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好了,顾笑生。”
清晨的藏书库是最安静的时候,没有蝉鸣也没有鸟叫传来,便是青蛙与昆虫都在睡觉。
过了很长时间,才有一道稚嫩而坚定的声音响起。
“沉默地读书修行,不显片不露水,只在溪里顾着自己的每一片鳞角,只待某朝风雨大动,越过龙门,变成真正的巨龙,笑傲着芸芸众生……”
云萱的眼睛越来越明亮,声音也越来越大,“大人你的名字,真的很有寓意啊!你比我大,我还是叫你笑锅好了!”
她当然知道他叫顾笑生,虽然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但既然她想要跟随他修行,驻守在东京的师姐们早已通过各种方法,把顾笑生查了个清清楚楚。她知道他是十余日来到的东京城,知道他曾住在哪间客栈,甚至知道他是怎么进的天狱司。所以她愈发坚信,他肯定不是一个普通人。
那他的名字,自然也跟着不普通。
顾笑生苦笑无语,心想这是现实的世界,哪来这么多不错的寓意情节?不过既然摆脱了非常显老的称谓,他也没太在意少女有些卷曲的发音。
他沉默了片刻后,说道:“也好,总归不会显得太老些,但是我还是一件事要说明一下。”
他的神情很郑重,语气很认真。
云萱看着他的神情,缓缓敛起笑意,认真说道:“笑锅锅,你说我听着便是。”
顾笑生脸上升起几分尴尬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声谦,然后说道:“是这样的……现在我不能着手解决关于你修行方面的问题,因为我需要先确定一下我到底能不能帮到你什么,我连玄门道鸣还没敲响……”
云萱听到这个解释,反而有些不解,说道:“笑锅锅,我并不急于一时的呀。”
藏书库再次安静下来,穹顶上空隐隐传来一声鸟鸣,但却更加安静。
顾笑尴尬地挠了挠头,想了半天,憋了一句话出来:“你……吃了吗?”
闻着油纸包里的那些糕点肉包,云萱的小脸垮了下来,那朵红晕像是身上衣衫那样红,有些害羞说道:“还没吃。”
“一起吃吧。”顾笑生说道。
……
吃完早点,已近正午,深夏的风像天然加着香,闻着直生醉意,欲眠。
用过早点,顾笑生开始读书,极为熟练地在书架上寻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坐在椅子上沉默而专注的阅读,将那些书籍上的讲义注释与自己腾跃在纸上的想法作着比较对照。
云萱很安静地坐在他的身旁,小脸距离他不过一尺的距离,再近些,便要接触到。也不知道该说是榆木还是心无旁骛,在一个可爱少女如此近距离的注视下,他居然一丝不苟地认真享受读书的过程。
读书是件很枯燥的事情,而看别人读书更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顾笑生安静读着书,自然不会说法,云萱最开始的时候很感兴趣,跟着他凑在一起看,看了会儿发现很多书与师父教得那些并没有什么不同,便开始觉得无趣,觉得早起真不是一件好事情,困意就像是树底下那些蚂蚁,前赴后继,源源不断杀将过来,让她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重。
一条晶莹的丝线从她嘴角缓慢淌下。
睡的很香,也很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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