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拂晓时分,黑夜把使用了一个晚上的帷幕收起,启明星像灯笼一样高高地挂在天空,朦胧、微明的苍穹像一面硕大的镜子,树木、房屋、烟纹、云缕,都像一张张剪影,静静的张贴在这块银幕上。随着光线越来越亮,周围的群山与大地上的万物都慢慢的清晰起来。催促起程的风已拉响了笛声,又一天漫长的旅程从脚下铺开。送亲的队伍簇拥着细君公主向着西方,向着天山脚下的草原,踏着人烟越来越少,弯弯曲曲的路又出发了。
细君公主感觉到,每天的启程时间是准时的,每天的路程是辛苦的,每天“吱呀——吱呀——”的车轴声,“嘚……嘚……”的马蹄声,成为经常不见村庄,证明身边还有人存在的感觉。一路进发,黑土地变成黄土地了,平原变成崇山峻岭了,水田变成梯田了,绿色变成黄色了……还有哪些变化呢?噢——,还有,离家越来越远了,风的土腥味越来越重了,自己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了。她感到一路西行就像登山一样,心灵与身体的疲惫正在加快耗费生命的速度。但是,这是无奈的选择,她只好用生命承载着使命继续前进,哪怕是生命的终止!
陇西,当地人习惯将这个地域划分为陇东、陇南、陇西三陇之地。
过了陇东以后,车仗队伍沿着陇西境内的秦岭下的山谷西行。此时的路线,一会在谷底弯弯曲曲绕行,一会儿顺着山梁旋到山顶,像一条白色的裙带在坡与谷中跌宕起伏,时隐时没,飘飘欲飞。上坡时,载物的马匹、骆驼、犍牛犹可前行,只是车仗爬坡困难,需要众多的军士推着、拉着才能上去;下坡时更是军士们拽着、扯着才能下去。
此时,考虑到细君公主的安全,她只能在众多侍女扶持中步行。行走的细君公主,放眼望去,黄土坡、土黄色的草、黄色的天空,满目皆黄的氛围积淀了厚重的梦想。层叠的山体经过岁月之风的雕琢,显着裂痕,布满阴影,像一层又一层人生的年轮高高的砌起,不知何处是生命的最高点。
在山谷内行走,有时看似路尽,忽而又宽阔延伸,有时快马飞奔,忽而又下车前行,迂回中有含沙的凉风相伴,弯曲中有浑黄的溪流随行,不尽的黄色连着黄色,满眼的荒凉连着荒凉,怨恨的遐想连着遐想,艰难的路程,终点到底在何方?
在一处山脚下,队伍停了下来,细君公主被皇家婚姻特使张疆域派人在一处用布篷幔临时搭建的凉棚下小憩。其他随行的军士、匠人、商人沿路边就地席卧休息,喝水吃食物,驮马、骆驼等也喂一些草料。
据向导介绍,陇西境内诸山大多是秦岭山系支脉的分支,由于渭河纵贯中部,成为南山、北山的自然分界。渭南诸山为秦岭山脉支脉向西延伸的分支,干峰为露骨山,其余为支山,渭北诸山则为西倾山脉分支东北行的支山,干峰为马衔山。目前,车仗迤逦前行的路就是在南山与北山之间渭河的河谷中行走。
细君公主坐在凉棚下,望着在太阳光下耀眼的黄色中远处雄踞一方的一座山体,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山?她也不愿意知道那是什么山!只是看到东西走向的山上有零星的松柏,丛生的灌木。山腰一个泉眼喷出的清水,在一处悬崖形成了很小的一个瀑布,由宽渐窄的绿色像裙带一样在山腰上缠绕着,绿色处大概就是那一股泉水流经的地方。在层层叠叠、起伏连绵、浩瀚宽大的黄土高原能见到这一抹绿色,细君公主顿时感到给自己的精神注射了一剂兴奋,一剂清凉。
几天来,对着黄色看久了,联想到皇帝、黄河、黄土,倒看出一些敬畏和尊重,似乎觉得历史的记忆变得复杂隐秘,扑朔迷离。是对是错?是仇是爱?是进是退?当笔墨游走在复繁的传说和文字记载之中时,神游脚步和目光接近今天积攒的历史遗迹时,多少年后,一定会发现历史的脚步在这黄色的土地上印得很深。谁都知道,从今天起,尽管自己途经这里还要继续向前行走,事件的本身会历经千年的风雨冲刷,而停留在黄土结构深处的脉动和气息,一定还会透露出历史的许多秘密。就像今天一位弱女子担负着国家的责任,西行远嫁,为了一方黎民百姓的安宁!
是啊!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实行郡县制,把全国分为三十六郡,他仍然在发祥之地设置陇西郡,治所未变。辖地相当于现在的兰州市、定西市、天水市、陇南地区一部和临夏一部的总面积。当时的陇西,是为要塞之地,布兵可以西拒西羌匈奴之强大的敌人、东护长安京城之要郡,是兵家必争之要地。岁月一路而来,历史的笔锋在陇西的土地上已经斑斓生辉,沉积了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
如今,历史的车轮驶进汉朝,记载的手笔有时候也会变幻莫测,风起云动,是战乱;灾荒或者某人的一时冲动,是狂放;孱弱的途径,就是细君公主小憩的地方……厚重的黄土,也会将这样大大小小的、具有历史符号意义的、值得歌颂的事迹深深的记载黄土之下。因为这是一个值得记载的、万人称颂的历史事件。
送亲的队伍伴随着“吱呀——吱呀——”、“嘚……嘚……”的声音又西行了。
细君公主坐在带帷帐的暖车里,河套里的风有些清冷,不时的掀起窗帘和门帘想和公主叙谈着什么。可在车外山坡上,灿烂的杏花仍在清冷里绽放开来,随风飘来的清香一阵又一阵沁润着肺腑,给黄土高坡的春天添加了新奇与生气。队伍顶着斜阳游走在山腰之上,穿行在松柏和桃杏树混杂的丛林里,向着为迎接细君公主张灯结彩的陇西县城靠近。细君公主心里想,是谁在这荒芜的山巅栽植了一片杏林与桃林,撩拨得人想入非非、心事重重……。
颠簸中的细君公主陡然想起了烟花三月的扬州,正是柳树抽芽,桃花开放的时候,扬州的大街小巷,城河两岸,到处是柳绿桃红。柳树和桃花,不仅扬州有,其他地方也有,但像扬州这么有特色,还是不多见的。扬州的柳树和桃花之美,不仅在西子湖畔,石拱桥头,即便是大街小巷也遍植杨柳和桃树。所以每年的春天,嫩绿的柳枝,五彩的桃花,把整个扬州城装扮得格外的娇艳,而这种桃红柳绿之美,正是扬州春天的特色所在。“两岸花柳情依水,一路春光爬高山。”这
既是赞美瘦西湖之美,也突出了扬州的桃红柳绿的特色之美。
“哦——这是渭河吧?”思想中的细君公主望着帷帘外面忽然说道。因为车队拐了一个山弯,行进的路在傍着河流而蜿蜒。
“就是渭河,是黄河水系较大的支流!”坐在身旁的阿菱随口接道。
“你看那浪花翻腾的河水,收集了昆仑山千万年凝聚起来的晶莹和灵气,就象一个天真活泼的女孩,一路欢歌,一路跳跃,在崇山峻岭间穿行。就像人一样,在时间中经过千里的奔跃,终于渐渐成熟,慢悠悠的在这宽阔的山涧,凝成安宁静穆的一湾,成长为一个娴淑婉顺、美丽温柔而坚韧顽强的少女。”细君公主凝视着帘外自言自语地说道。
“公主,你再说什么呀?”阿菱听到细君公主自言自语的声音,推了她一下问道。
“哦!我在说渭河水……阿菱,你看到了吗?你看那岸边一溜高高地矗立起的巨大水车,哎呀!你看那水车苍老的身躯依然乌黑油光,在和煦的阳光下显示着担当负重的大气,这种古朴和厚重,加上它那悠悠的转动与轻轻的吟唱,这不就是一首庄严古老的、充满聪明才智的睿智之歌吗?”细君公主坐在车内看着缓缓流淌的渭河,似乎神智融入了其中,呼吸和脉搏与河水一起跳动着。
“我看到了,那岸边高大的水车,转动的水车上每个水斗里流出的水,像条条白丝带在阳光下闪烁。”阿菱坐在细君公主的身旁高兴地说道。
“阿菱,你看……那河水中的羊皮筏子,轻轻地悄悄地在渭河的中心漂移着,多么无畏的精神!多么无畏的行动!尤其是操纵羊皮筏子勇敢无畏的人,在波涛浩渺充满死亡的激流中,竟然娴熟的驾驭着生命漂向对岸,令人在生畏中敬仰啊!”细君公主远远看着河中的一幕,河面虽然宽阔,没有浑浊的漩涡,没有呼啸的浪涛,河水如此的安宁,静静的,平平的,不细细地看,甚至于感觉不到水的流动。羊皮筏子漂流在河水的怀抱中,似乎体验到的,有一种安稳、踏实和温暖的感觉,让细君公主在感叹中充满敬意。
“哎呀!我是不敢坐那羊皮筏子,我有一点害怕,真害怕翻到……”阿菱一想到在细君公主面前,下面的话没有说完就停止了。
送亲的队伍迎着温暖的春风向西行走着……。
在路的一边,绵延千里的河水挟风雷之势,在黄土高坡,扬起那不屈的头颅、沸腾着滚烫的血脉,就像一个刚劲强悍的汉子,浩浩荡荡地奔涌而来,匆匆的脚步到此却戛然而止,拖曳下一幅数百丈宽的尾巴,直将它那庞大的身躯深深地投进宽阔的河床,就如一个桀骜不驯的小伙在母亲面前低下骄傲的头,服帖温顺夹杂着可怜。在路的另一边,则是一带平川沃野,在河水乳液的滋润下,庄稼葱绿,树木成茵,葱茏遍野,牛羊成群,富庶安静,就象一个美丽的少女,在母亲的怀抱里极尽妩媚和柔情,张扬着春天的活力;河的对岸,连绵的山头穿着土黄的衣服,像高低不同的士兵群立着,威武而大气,不知是守护着黄河还是接受河水的检阅。渭河——就这样以她母亲博大的情怀和无穷的魅力,将他们性格迥异形态各异的儿女紧紧地搂在一起,在眼前融成一幅绚烂多姿植人心田的图景。
渭河就好像经纬在黄土高坡一根独弦乐器,激扬博大、铿锵有力的旋律,让人眼前时常浮现出它热情勃发、千回百转,豪气盖天的英姿。细君公主感觉到,走近了渭河才领略到她另一种迷人的面容。
此时,细君公主面对渭河如此波澜壮阔的大气与威严,她的心灵被深深地震撼了。
这才是真正干旱地区的河流啊!这才是真正的母亲的胸怀啊!温柔中包含着刚强,安宁中蕴蓄着激情,以自我牺牲的精神,博大仁慈的心胸给代代炎黄子孙以无私的爱,坚毅不屈、勇往直前的精神铸造出了勃勃生机的中华魂!
千里渭河
我的故乡
风是山谷的歌
雨是山梁的装
弯弯的黄土路上
迎娶我的新娘
宽大的渭河
我的故乡
我的出生地
养育着爹和娘
无论天涯与海角
永远在我心上
细君公主循着歌声望去,只见远处山坡上一位穿着黑色衣服,头上扎着白羊肚子毛巾的汉子,挎着背篓,手提长铲,跟着羊群,一边在山腰的羊肠小道上行走着,一边放声歌唱。粗狂的喉咙发出高亢的声音犹如渭河峡谷的咆哮,在群山之间穿透着。
滔滔渭河水
一路向东方
深深峡谷底
高高山脊梁
落日红又圆
炊烟直且长
爱像烈火烧
风冷亦凄凉
浓浓的思哥情
泪眼望沧桑
苦短的人间路啊
不容人细思量
妹一声呼唤
喊出了泪满眶
哥一声应答
穿透了妹心房
留住情
留住爱
留住一梦日月长
不一会儿,在另一座山头上也传来一位女性高亢的歌声,是和声,还是对唱?不得而知。总之,黄土高坡豪放粗狂的声音给这里的山和水都注入了精神。就连行进队伍中的人员都纷纷仰脸向山头上观看。
队伍继续向前走着,临近陇西城的时候,看到两山对峙间的大路上,兀然挺立着一座木制的亭楼在一个荒凉的土台之上。别看木楼形单影孤,却有气度,有风骨。虽然遭到风剥雨蚀,雕梁画栋颜色班驳,几根木柱略有腐朽,可是,仍然迎风傲然地挺立在那里。细君公主在心里暗问,是谁将如此精巧的楼阁修于荒野之地?孤立无援的经受岁月考验!自然界在人的点缀下,实际上有时就是多此一举。
到了陇西城,经过宽厚的门洞,来到大街上,因为时间稍微早一点,街道上的店铺还在营业卖货,挂在门口的酒肆、小吃、杂货铺招牌在空中摆动着,来来往往的人们按照自己的意愿在街道上游动着。细君公主通过帷窗看到,街市纵横交错,商店鳞次栉比。一些粮店、烟坊院、车马店、水店院门前人们熙熙攘攘。沿街两旁摆卖药材、食盐、硼灰、碱灰,辣皮子、烟叶、麻绳、陶器的地摊连绵不断。摊架上的荞麦饼、腌驴肉、咸牛肉、卤煮肉应有尽有。一些花土布被高高的挂起,在夕阳中依然鲜艳夺目。尤其是第一次看到不同于中原人脸型的商人,虽然公主不知道他们是少数民族人还是外国人,这种面目的区别还是给人带来一丝新奇的感觉。一些商人纷纷停下生意,在议论着这一支队伍突然到来缘由的时候,使细君公主看清了他们脸上的表情。
车仗经过街道,越来越多的人们驻足好奇地观看着,他们有一部分人并不知道这一支特殊的队伍是干什么的,看长长的驼队像是商贾,看兵士众多枪刺如林像是军队,看豪华车气派大方像是权势人家携家眷上任,看黄色帷帐……就不好说了。反正是这支队伍的到来,给县城带来了无限的风光和话题。
这一天,细君公主兴致很高,不太疲乏的身体使她刚进驿站就带着阿菱与阿婵等侍女们来到了大街上,她想看一看这里繁荣与当地人的风俗,即使是不太好的风光,因为她感到离家越来越远了,尤其是见到不同于中原脸型的人,她猜想着自己未来的和自己要过一生的男人是一位什么脸型的人,是一位什么体型的人……。
忽然,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阿菱的眼帘,是他,是青儿哥。他牵着马,提着枪,好像刚从一家饭馆吃完饭向一条巷道走去……。
“青儿哥……”激动地阿菱忘情地喊道。
那个男子似乎听到了有人喊他,也没有回头观看,飞身上马,提枪远去了。只剩下阿菱原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后来她觉得有些站立不稳了。
细君公主与跟在身后的宫女们听到喊叫,正当不知何故时,只见阿婵贴过身去扶住阿菱轻轻地说道:“傻瓜,站稳了!”
“公主,我们到前面看一看吧!”阿婵尽力掩饰着说道。
“外面风挺大,我们不逛街了,还是回驿站吧!”实际上聪明的细君公主已经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宫女跟着细君公主回到了驿站,进了房间门以后,阿婵让阿菱躺在炕上,只看到只见阿菱两眼微闭,似有昏睡之状,阿婵走近炕头轻声喊道:
“阿菱、阿菱——”
阿菱没有回声,阿婵向细君公主看了一眼,像是求救。公主似乎明白了阿婵的意思,急忙让外面的宫女们端来一杯当地的酽茶,阿婵接过来以后,用调羹送入阿菱公主口中,正当阿菱下咽到喉头时,一股西北特有的苦辣,刺激得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接着睁开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公主与阿婵会意的笑了一下,她这才放心的靠在土炕的软垫上,靠近炕桌品尝着宫女们端来的香茶。
一切来得那么突然,一切又消失得那么迅速,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又好像发生的这一切公主她们三个人都在预料之中。其他的宫女不知原委也不理解,不理解的也不敢询问。
掌灯时分,是开饭的时间,阿菱、阿婵及宫女们依然像往常一样服侍公主吃饭。
当地的一位老厨师把抬来的食盒屉子打开,从里面端出来的糖油糕、豆腐脑儿、莲花豆、麦甜醅、糯米、醪糟、酿皮,还有韭菜包,羊肉小笼包……一应摆到了餐桌上。
因为细君公主出生在东海之滨,口味爱甜喜酸,远麻惧辣,所以上来的食物多以她的口味为标准。由于刚才不该出现的一幕扰乱了公主的心绪,满桌的食物都没有引起她的食欲。当一种像黑色陶罐端到桌面上时,引起了细君公主的注意,她急忙问道:“请问师傅这是什么食物?”
“回公主的话,这是蜜枣甑糕。”正在摆放食物的师傅停下来手中的活答道。
“蜜枣甑糕?”公主反问道。这是她看清了送饭的师傅中等身材,瓜子脸型在灯光下有些发黄,精瘦的身体虽然年老还依然精神矍铄。
“对,是蜜枣甑糕,是黄土高原的名吃。”师傅微微弯腰回答道。
“这是你……”公主话没有说完从炕沿上溜了下来,因为一位年长者来伺候自己,她内心感觉有些失礼。
“是,这是我亲自做的,请公主品尝。”师傅看到细君公主下炕来,后退一步说道。
“这里面……”公主说着话伸手就想去揭开陶甑的盖子。
“公主,不行!”师傅急忙上前挡住了。只见师傅用一块干净抹布垫在手指间,解开了盖子后,一股诱人的甜香扑面而来。
“好香甜的米糕啊!怎么蒸的这么好!”细君公主闻着了香味欣喜地说道。
“做这种蜜枣甑糕要有耐心,心急了不行,心慢了也不行”老厨师怜惜的望着公主颇有经验地说道。
“是的,制作出这么好吃的糕点,肯定非常麻烦……。”细君公主会心的看了一眼老厨师说道。
“做蜜枣甑糕要把好四关:一是要泡好米,要用糯米在清水中浸一晌,把米心泡开,淘洗数遍,去浮沫,沥干水分。”老厨师听到细君公主对自己做的蜜枣甑糕有兴趣,眉开眼笑的介绍起来。
“是这样……。”细君公主像是听话又像是默记着什么。
“二是装甑,先将洗干净的枣子在甑的底部铺一层,再铺一层米,向上一层比一层多,最后以枣收顶。”老厨师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脸上放着红光。
“哦——,是这样……”细君公主耐心的听着。
“三是火功,用火不能急躁,大火先煮半个时辰,然后再用慢火煮半晌。”说话的老厨师已经用刀切出一小块蜜枣甑糕放在一只带花的陶瓷碟中。
“老人家好刀工啊!”细君公主看到老厨师从一大块蜜枣甑糕的中间挖出了四四方方,边沿整齐的枣糕,惊奇的夸奖道。
“四是加水,一是为甑内的枣米加一些温水,使枣米交融,二是从放气口给大口锅加凉水,使锅内产生热气冲入甑内,用蒸汽再加热。”老厨师看了周围宫女侍女一眼,更加兴奋地介绍着。
“哦——,是这样……。”
“自然放凉了最好吃,你吃一口啊!黏而不粘牙,香中不腻,甜中透酸,凉中还温……。”老厨师说着笑着,形容着比划着。
“可是你这枣糕是热的啊!”细君公主高兴地忽然反问一句。
“是的,我这蜜枣甑糕是热的。今天风儿有一点大,夜晚有一点凉气,考虑到行程一天的公主身累心热,吃冷食宜郁结,所以,就端热糕上桌,等慢慢凉到与公主身体温度差不多的时侯再吃,就是最好的糕点了。”老厨师说完后,象一位爷爷一脸慈祥的望着细君公主,室内的气氛在慈祥中活跃起来。老厨师看到细君公主和悦漂亮的脸色,心中美滋滋的想到,今天史无前例遇到远嫁的公主在陇西郡,并且有幸亲手给公主做一次饭菜,是自己这样大把年纪一生的光荣,也是自己在当地厨师界手艺的肯定。千载难逢的机会,万年不遇的喜事啊!所以,今天他的心情特别激动。当他看到细君公主的眼神还在餐桌上游移的时候,他接着又指着一盆菜说道:“这是陇西地区的著名小吃烧鸡粉。主要以鸡肉、鸡蛋、淀粉、菠菜汁及多种调料加工而成,”
“哦——”细君公主眼光没有离开餐桌应了一声。
“你看这褐汤绿粉、肉蛋兼备,假如酷暑时凉着食用,清爽可口,消暑解热;严冬时趁热食用,鲜香味厚,以烧鸡粉滋补则有速效作用,故而南北皆宜,四季都可食用,老幼喜爱。”老厨师高兴地解说道。
“是的,是的……你老人家厨艺就是高超,看着都让人激发食欲。”细君公主由衷地说道。
“这是陇西腊肉,其原料,选用的是陇西岷县山区闾井一带的蕨麻猪,该猪体形小,多不过百斤,腿细、皮薄、肌肉紧密。由于野外牧养,多运动,致瘦肉比例高,且滋味鲜美。成品肥瘦相间,红白分明,滋味醇美,瘦肉不柴,肥肉不腻。”老厨师说着用手小心地揭开了陶瓷盆上的盖子,一股肉香扑面而来。
“哎呀!蒸熟后真是香味扑鼻,诱人食欲啊!”细君公主赞叹的说道。连一旁的宫女们都馋得吸溜鼻子。
“公主你看,这是金钱肉、卤鸡蛋,荞粉酿皮鸡丝面。 牛肉羊肉担担面,桂花元宵羊肉串。韭菜包子刚出笼, 酥饼锅盔大肉面。这是一碗饸饹面,馋得涎水往下咽。 浇汤扯面味道鲜,吃上一碗想一碗……。”老厨师向背经文一样地叙说着,说的细君公主高兴得咀中直涌口水。
“阿菱,赏赐老人家!”细君公主高兴地说道。
只见阿菱取来二十两银子,一只雕刻精致的玉石烟壶,用木盘端送到老厨师面前,慌得老厨师急忙欲下跪谢恩。细君公主高兴地说道:“老人家,免礼了!”站在身边的阿婵一把掺住老人,老人没有跪下去。连声说道:“多谢公主,多谢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