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十五啊,蓝沐盘腿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看着天上满月嘀咕着,脖子上的长命锁反射着银色的月光。王婶儿让老爷子先休息了,今天有墨岩自个儿照顾父亲,她吃完饭便早早回家了。白非在房里折腾着那台老爷机,机型太旧,零件如果损毁可能不大好弄,可是他已经夸下这个海口,怎么着也得修好,要不然多没面儿。
为什么会出现在别人家的阳台呢。蓝沐心想,来了北城之后明明只过了两三天,却像过了很久一样。以前明明每天都忙着东躲西藏,现在竟然大喇喇住进别人家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蓝沐扭头,发现墨岩倚着阳台的门站着,手里提了几罐啤酒,他好看的眉眼在月光下更显深邃。
“聊聊?”墨岩走近了,直接坐在了蓝沐边上的地板上,顺便递过来一罐啤酒。
“聊什么?”蓝沐接了过来,打开易拉罐喝了一小口,苦涩的味道顺着食道滑进胃里。
“什么都行啊。”
“晗晗是谁?”
嗬,还真不客气。墨岩心说,嘴上却回答了,“妹妹。”
“她怎么了?”
“死了。”
“哦。”
“就这样?”墨岩诧异,既然开了这个头,还以为她真的会刨根到底呢。
“石头。”
听到这个名字,墨岩并不惊讶,蓝沐喜欢给人起绰号,大白啊,石头啊,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习惯去了解他人的过去的,”蓝沐没有看他,只是望着天上,“人和人成为朋友,互相了解,是建立在时间上不断的磨合的。再坚固的友情,如果一方主动切断所有联络,老死不相往来,这情也就断了。”
墨岩大口灌着啤酒,静静的听。
“我给你变个魔术吧。”蓝沐说着,拔下了易拉罐上的拉扣,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拿着拉扣,向着左手掌心用力一划。拉扣很锋利,很快便看到左手上渗出一道血痕。
“你干什么?!”墨岩吃了一惊,赶紧起身拉起她的手,然后往口袋里掏着纸巾准备止血。而他眼前发生的却是,蓝沐的伤口正在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愈合,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擦掉流出的血,蓝沐的手掌心就只有一条浅浅的红痕,连皮都没破。
墨岩努力消化着看到的一切,眼睛里是深深的震惊。
“石头,”看到他的表情,蓝沐摆摆手,笑了起来,“我觉得我真的相信你了,我相信你不是那边的人,哈哈。”她的笑声很干,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眼泪砸在地板上,一滴,两滴。
“所以,我们做不成朋友的。”
你看,我就是这样的,
怪物啊。
——
女人哭泣的脸,其实自己是见过很多的。小时候妹妹弄丢了她的娃娃,委屈的抱着他大哭。读书的时候,告白失败的女生在他面前脸涨得通红,止不住的啜泣。还有更多的是,办案现场亲人看到死者时的撕心裂肺。
可是没有人像蓝沐这样,一点声都不出,脸上的表情明明没什么变化,只是默默的掉眼泪。
“嘿。”她笑了一下,墨岩觉得比哭都难看。“等手机修好了,我就会走了。”
墨岩手里的啤酒喝完了,晃了晃空空的易拉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石头你现在有朋友,有亲人,有安定的生活。我们的世界不一样,你和大白不要被卷进来了。”她擦了擦眼泪,低下了头。“真的,很危险的。”
碰——
易拉罐以完美的弧线落进了阳台上的垃圾桶,蓝沐抬眼看到,男生已经站到了她眼前。“你以后怎么生活,还是像现在这样到处流浪么?”墨岩蹲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
“也不是流浪……”蓝沐语塞,流浪汉在她心里可能还是以前看到的脏兮兮的概念,然后又想了想,发现流浪可能是形容她最好的词了,总比逃命好吧。
头上传来温柔的温度,墨岩伸手在她乱蓬蓬的头上揉了几下。“你那特异功能,其实挺酷的,搁美国大片儿里,估计还是个女英雄,黑寡妇那种。”
“我是不是还得接一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啊?”蓝沐翻了个白眼,身体这个样子又不是自己想要的。
“你看,现在的表情生动多了吧。”
“我刚才让你离我远点的话可都是认真的。”蓝沐皱起眉头,想摆出一个严肃的表情。
“我知道啊。”墨岩起身,蓝沐的事情是出生以来遇到过最不可思议的,她为什么是个活着的‘死人’,为什么伤口不治而愈,为什么会和自己意识互通,很难去解释。墨岩有感觉,她的背后,绝对是个自己想象不到的复杂世界。就像她说的,如果自己决定牵扯其中,那未来,肯定也有不可预知的危险。
“不过,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