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溪收起蔺音,“值得么。若你在看完之后还能说出值得二字,那么日后种种,吾将不再过问,亦不会为难你。”一道蓝光从她手中发出,直接打入屋里宁生的体中。
选了一个位置坐下,支着头悠闲打量四周的摆设,嗯,虽然气氛有些诡异,却不难看出这间宅院极为雅致。可惜如此雅致的地方不适合自己居住,要不然归隐此处也不错。
屋里突然传来几近疯癫的笑声,叶溪也仅仅是收回飘远的思绪,从头上拔下一支通体浅绿花簪,小巧的花朵下衬托着银色的叶子,叶脉下垂着三条长短一致的银链,银链的末端镶着圆润的绿珠。
花簪在她手中化作一支毛笔,笔杆是用上等的绿玉制成。左手一摊一本黑色封面的古书平摊展开,略略沉思,提笔在上面书写一行字。
待屋里的人逐渐平静下来,叶溪这才站起来,毛笔早在写完之后再次变作花簪回到头上。走到门前停下,没有伸手去推门,隔着一扇门,“如今,你还觉得值得吗?”
她的问话得到又是一阵狂笑,但她听得出来,这次的笑有着太多的悲伤。心甘情愿为所爱之人付出一切,却没有想到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人自作多情,以为两情相悦的恋人只不过是利用他罢了。如今再多的悔意亦无法挽回一切,他所造下的杀孽注定要他承受。
房门打开,一身白衣的宁生走出来,原本潇洒的英姿早已不复存在,扭曲的脸容述说着他的不甘,眼神悲切凄伤,一身的怨气足可以媲美鬼魂。
叶溪微微侧身,“随吾走吧。”无论是对或错,他都要走上这一趟。虽然这一路或许不像别人那么平坦,不过也不至于到不了阎罗殿。
宁生站住不动,低声道:“我要见她,我不相信任何人。”他不相信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不相信她真的如此绝情。
叶溪没有阻拦,毕竟他的阳寿未尽,强行将他带走只会让那些人不满。“奉劝你一句,不要继续错下去。你身上的罪孽是你一生无法洗清,不要再添加罪孽。”
天色刚亮,珈蓝急吼吼冲进房间一把掀开棉被,“鬼娃,昨晚跑哪撒野?”别以为他不在这里便可以胡混过去,想都别想。
叶溪揉揉几乎黏在一起的眼皮,“老道,怎么那么有时间过来探望贫尼?不过你这样闯进小庵不怕史家刀笔?”下次要几只青皮鬼,看他还怎么找到自己。
珈蓝几下动作将棉被叠好放在一边的桌上,“不是贫道有空过来探望而是你家门口塞满了人,说什么要将你接去京中长住,你那些俗世家人都想要分一杯羹。你再不出去,说不定他们真的会让你死在小庵里。”
叶溪服了,这是何等的勇气可嘉?天都没亮就敢往城外跑,还是这种人人自危的时候。不对,城门规定开门的时间不会那么早。他们又是怎样出来?
在这种时候,没有人会因为小小的银子丢了差事。如此想来,他们定是在昨天已经出城。为了能够去京中,他们还真的蛮拼的,至少她做不到这点。
叶弘一遇到叶凌雨的事,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只要是她想要的,他便会想方设法找来放在她面前。这也是为什么上一世自己会败在叶凌雨手上。算了,既然如此,出去见一下也不错。
打定主意后利落从衣柜最上一层掏出一个布包,一脚将还待在原地的珈蓝踢出房外。身为一个男人,看到女子拿衣服还傻呆呆站在原地不动,不是找踢还能是什么?
珈蓝一时不察被她踢中,狼狈趴在地上,要不是他反应过快,还真的被她一脚踹死。爬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一边对着紧闭的房门凶巴巴地道:“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打完斋不要和尚。鬼娃,你这个良心被狗吃了的家伙。贫道诅咒你坠入情网不能自拔。”
至于为什么是坠入情网不能自拔?嘿嘿,她的身份特殊,想要和正常人那样成亲,估计是不可能的事。哪怕只是麻烦一点,也好。她可是很怕麻烦。
房门在他的咒骂声中打开,叶溪提着裙摆走了出来,淡绿色的罗裙用银线绣着修长挺拔的银竹,仿佛能嗅到竹子的清香。光溜溜的发髻上只有一支浅绿花簪,除此之外脖子、手上别无他物。
珈蓝瞄了她头上的花簪一眼,好像在哪里见过,不过女儿家大多数的花簪几乎相同,有点眼熟也是很正常。
一边安慰自己一把将目光移到她的脸色,嘴角狠狠抽搐几下,“能换张脸么?”说实话真的一点也配不上衣服。虽说外面的人都不清楚她的长相,但是也不能这样让人轻易找到把柄啊。
摸了摸脸蛋,某人十分肯定摇头,“不要,这张脸不错,不过是黄了一点,没肉一点,又不丑,换了更加麻烦。”
珈蓝恨铁不成钢,拜托,你都肯换下道袍,就不能专业一点,让那些准备拿你来做文章的家伙彻底闭嘴?如此不专业,到底是闹哪一出?
叶溪白了他一眼,“少废话,想要看戏闭上嘴巴看。惹火了贫尼,灭了你老道。”还真的没有见过像他这样多话的看戏人。一点职业道德也不懂,比起那人,还是天差地别的区别。
珈蓝耷拉耳朵,可恶的鬼娃,就知道用灭杀来威胁自己。等自己找到克制她的方法,看她还怎样嚣张。
叶溪走到大门前停下,慢条斯理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确定没有一丝的遗漏,这才抬眼瞄了一眼蹲在角落种蘑菇的某人。“老道,贫尼不喜欢吃蘑菇。”还不滚过来开门?
某个被严重鄙视的假道士只得含着热泪滚过来当小厮,不是他想如此窝囊而是武力值不在同一条线上。他秒杀对方那是妥妥的不可能,对方秒杀他可是分分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