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六,黄道吉日,宜嫁娶。楚王府内外被一片红色海洋包围着。下人穿着红色的马夹,脸上带着笑容来回奔走。
楚临渊站在窗边,仿佛并不是这场婚礼的主角。“我并不想娶她,可是为了楚国,不得不娶她。你说我真的能做一个好丈夫?”
楚国被驱鬼师一族一闹已经不必往日。要是再加上内讧,楚国真的完了。身为皇室,他不得不答应天子的赐婚,哪怕他并不喜欢兰瑾。
寒笙站在他身后没有说话。身为属下,他们都清楚主子喜欢的人是先王妃。可是喜欢又怎样?先王妃的身份注定不能和主子在一起。
他除了沉默再也找不出任何安慰主子的话。也许主子并不是想要找一个人安慰他,只是想找一个能静静听他倾诉的人。只要踏出这个房门,主子再也不能将心事说给别人听。
“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她时,或许我已经爱上她。只是我的心不敢承认,我害怕会变得不像从前的自己。所以才会一而再三去利用她,以此来劝说自己,她只不过是对我有用,是我的棋子。”
果然楚临渊也不等寒笙回答,径自说下去,“当我看到那不停落下的天雷,我终于明白,原来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如果当初我不那么执着,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结局?我是不是能够与她在一起?”
只是一切都迟了,正因为他的犹豫和害怕,让两人一步步走远,再也无法走在一起。若是能有重来,他定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管家带着几名侍女匆匆忙忙来到厢房外,轻叩道:“殿下吉时快到了。该出发了。”上一次殿下迎娶王妃可是不像今天这样将自己关在房里。唉,先王妃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样走了呢?
房门打开,一身红色吉服的楚临渊出现在他面前,“走吧。”脸上没有一丝的喜悦,完全是一脸的听令行事。让管家的心咚一声沉到湖底。一个劲儿在心中咒骂楚筠连,要不是她,王爷此刻也不用这样。
坐在白马上走在前往迎亲的途中,楚临渊仍旧心不在焉,无论是前来祝贺的宾客还是在一边观看的百姓,皆不曾有那人的身影。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隐约的筝声传来。很轻,却能穿过热闹的喜乐,传入众人的耳里。楚临渊浑身一颤,目光变得无比凛冽,这是叶溪的筝声。不要问他为什么认定是叶溪,因为只有她才会这样胡来。
一朵朵红色的各式花朵向着众人砸来,迎亲队伍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停下来。楚临渊一把捉住红色的牡丹,抬头望向前方屋顶。
屋顶上一坐一站三人,易殿云和木云阳站在叶溪身后,两人皆是一紫一白长袍,领口绣着暗纹。长发用玉冠高高束起,显得两人的不凡。
而在抚筝的叶溪依旧是那一身黑衣盛装打扮,长发垂在身侧,低头拨弄筝弦,一曲凤求凰在她指尖流淌而出。发间的步摇随着动作摇曳生姿。
楚临渊语塞,做得真绝,好好的不在地上站着,反倒跑到屋顶上。要不是砸花,还真的没人注意他们的存在。话说,他们那些花从来找来?这大冬天的有那么齐全的百花盛开?三人的衣裳也不是特别宽大,花被放在哪里?
下一刻他不用问也知道答案,木云阳对着他点头颔首,一挥衣袖,漫天的花朵再次向着他砸来。不过显然他的动作不像他笑容那般无害。
雾草,居然是清一色的牡丹,这是想要砸死他吧?楚临渊一边吐槽一边躲闪着那些足可以用来当暗器的牡丹。花是好看,那也得有命才行。要是真的被砸死,他可要遗臭万年。
“咦,不是说牡丹花下,做鬼也风流吗?怎么一个个躲得那么快?”叶溪一边弹奏一边发出疑问。这可是她特意找回来的牡丹,不仅成色好,花朵大,品种也是数一数二的。为啥还黑着脸?难不成要全部换另外一种颜色?
“估计这样的牡丹花下死,没有几个想要。”易殿云同情下面受灾受难的众人,幸好木云阳是向着迎亲队伍砸去,要是换了一边的百姓,估计这场亲事成为白事。没看到有几个没来得及躲避的人被砸成猪头吗?
“是吗?”叶溪应得十分敷衍,手指钩划最后一个音符,也不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径自向着一脸铁青的楚临渊挥挥手,“恭喜。祝贺楚王新婚。”
坐在花轿的兰瑾握紧手帕,听声音是她从未听过,加上队伍突然停下来,是她不甘心前来抢亲吗?叶溪,你怎么还不明白,这桩亲事并不是你能够破坏?
楚临渊恨不得一口将眼前之人咬死,她明明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的想要娶花轿里的人,她这番话无疑是在他心上插刀。
叶溪低头看着他,“楚王妃是一个好妻子,不要辜负人家。即使做不到上一世夫妻情深,也要举案齐眉。”话毕抱着蔺音转身与两个物种消失不见。
楚临渊,我与你注定有缘无分。上一世只不过是陌路人,如今我们能够相遇已算是上天给我最大的补偿。这一生,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望君珍重。
楚临渊痴痴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这次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吗?这个曾经是自己王妃的女子。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她?
花轿里的兰瑾也是一阵茫然,就这样离开?叶溪,你到底在卖什么药?难不成你是想让楚王亲自去将你追回来证明给我看?
寒笙拍马上前,“爷,吉时快要过了。陛下还等着爷回去。”他真的担心主子会丢下新娘跑去找先王妃。
楚临渊回过神来,目光落在手中的牡丹花上,一品牡丹也只有她敢这样胡来。幸好她还懂得分寸,没有给自己砸墨玉,否则真的会引来公愤。
“走吧。”拍马率先前行。这次他真的放下心中的不甘。纵使有千般的不愿意,他也无法将人拘在身边,让她属于自己。
初七,叶溪迎来她逃避多年之人。“好久不见,程昱。”看着陪伴了自己几千万年的人。本以为不会再见到他,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相见。他可曾后悔将自己收入门下?
程昱点头,姿态优雅落座对面,“你的答案。”他希望继承人是她而不是别人。没有人比她更加适合那位置。
叶溪静静抚着蔺音,“你真的认为一个私心极重,城府至深的人能够成为你的继承人?程昱,你可想清楚,一旦点了头,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纠缠这么多年,她也累了,不想继续躲避下去。
程昱像是听到他最满意的答案一样,身体凌空而立,宛如一个傲视天下的君王。“天道,你可听见,叶溪将是我的传人,赐名殁湮。掌管天地之轮,自有天地定律为她而生。”等了千万年,他终于等到这一天。这个徒儿还不是一般的倔强。
殁湮很想对着这位不靠谱,有点听不懂鬼话的师尊翻白眼,但是还是强行压制下来。左手握拳右手包于其上,轻声道:“师尊。”内心一阵激动,在心中叫了无数次的师尊,今天终于能够说出口。
抱着蔺音转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几人,殁湮对着他们微微点头,“我要随师尊回去准备,改日再来道谢。”
夏音晓三人拱手作揖行礼,“殁湮大人不必多礼,我等自当恭候大人到来。”叶溪登位后再也不能用往日的名讳,再也不能与他们平席而坐,他们也无法再将她当做厉鬼看待。
程昱扬手,长长的阶梯出现在他脚边,“殁湮,该走了。”殁湮抬头看着没有尽头的阶梯,只要踏上阶梯,她会脱去厉鬼身份,从此之后只会是殁湮。
重锦目送她踏上阶梯,消失在视线外,心中万般伤感。终于等到这一天,他与叶儿终究是这样的结局。叶儿,你可知我心悦于你?
易殿云回头,“你准备在这里还是转世?你不是叶溪,他们会让你转世。”如今叶溪已经继了位,那些人自然不敢得罪她。
重锦摇头,“我想留在这里。人间对于我来说比地狱还要可怕。与其置身阴谋诡计中,还不如当一只鬼来得自在。”
至少他不会忘记叶儿,永远都记得曾经深爱的人。和那两人比起来,他才是真正的赢家。拥有过与叶儿相处的时间又怎样?到了最后还不是忘记?
夏音晓摇头否定他的想法,“你必须去地府等候转世。你的时间到了,况且殁湮大人也不想让你继续蹉跎下去。你的姻缘在等你,你已经害了她几世,若再执迷不悟,你连鬼都做不成。”
高长恭哈哈一笑,扬长而去,幸好他没有欠下情债。如今所有事已经落幕,他也该回去好好睡上一觉。等醒来之后再看看后世的变化也不错。
木云阳笑了,看来是看开了。不愧是一代战神,拿得起放得下,果真是成大事之人。也许在若干年后还能与他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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