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
天色虽是已经大亮,但是尔朱夭夭还未起身,在锦婷身边难得睡得安心。此刻陆锦婷跌跌撞撞地冲到尔朱夭夭的房内,身上还穿着朝服,看起来则是刚下朝。
看到陆锦婷这般冲忙,尔朱夭夭第一反应便是自己住在此处被人发现,于是连忙从床上蹦到地上,想要寻个地方躲藏,一时着急,脚踝似乎有点扭到。
“放心,别急,别急。”陆锦婷上气不接下气的安抚道,她知道尔朱夭夭的心思。“是朝中,朝中出了大事。”
尔朱夭夭听到陆锦婷这般说道,也是松了口气,慢悠悠地回到床上,揉着自己的脚踝。“朝中能出什么大事?”现今无论朝中怎样,皆是与她再无关系。
“要立新帝了。登基大典就在三日之后。”听到这个消息后,陆锦婷连忙跑了回来,一直气喘吁吁。
尔朱夭夭看着陆锦婷这大惊小怪的样子,不禁感慨锦婷的定力似乎便差了许多。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先帝义驾崩,新帝继位,再正常不过了,惊慌些什么!对了,谁为新帝啊?”
陆锦婷摇了摇头,这就是她惊慌之处啊!“不知晓。”
“不知晓?”尔朱夭夭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可是礼部侍郎啊!你怎会不知晓谁为新帝!”新帝登基的事宜,一向是由礼部负责,为何她这个礼部侍郎会不知晓?
“要不你以为我为何会这般匆匆忙地跑回来。今日在朝堂之上,宇文桧只是说了会有新帝登基,要礼部准备些事宜,但是却是未料到,他并没有公布新帝是谁。”
尔朱夭夭倒是也有些看不透他们意欲为何了,“既然是宇文桧吩咐你们的,想必要继位的便是元景毅了。”
“倒是不敢这般断定,当时高欢也在朝堂之上。两人的表情皆是说不上来喜悲。”这权势之争,还真是让人看不懂。
尔朱夭夭此刻倒是清醒了些,“看来他要对宇文家下手了。”尔朱夭夭早就该想到,那人的野心及其地大,只是一个将军,要让他与别人分权,他定是不会愿意。
看来她要出去看看了。
趁着陆锦婷外出,尔朱夭夭悄悄地从陆府后门走出。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刚出陆府,便被人盯上了,看来她回洛阳,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暂时都没有功夫去理会她罢了。既然已经这样,那就再也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了。
尔朱夭夭看着自己头上的匾额,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来此地时的情形,当时她陪同哥哥还有父亲一同巡营,等到到这里时已是累得筋疲力尽。但是这里独特的机关却是引起了她的兴趣,使得她又精神了起来。
尔朱夭夭不怕来到这里,因为这里早就没有驻军了,他们已经搬到了洛阳城内,已不再是那个固若金汤的‘火字营’了。这里果真如同尔朱夭夭所料,已是没有驻军,但是尔朱夭夭却是没有料到,只是短短数天,这里竟是荒废成了这般模样,枯黄的草木,几乎要遮住所有的锈迹斑斑的建筑,也似乎要遮挡住这里所有的辉煌。
轻轻地走进去,尔朱夭夭知晓那个人会在这里。其他人的背叛或是为了名或是利,只有他,尔朱夭夭不知他究竟是为了些什么,于是,她决定,要亲自来问问。
走到那间对于尔朱夭夭来说还算是熟悉的房间,尔朱夭夭知晓他定是还在这里。这里,放着太多他过去的记忆了。
轻轻地推开了门,阴暗的房中终是有了一束光亮,但是却是把其他的地方称得更加黑暗。满屋的尘土,已是不知晓这房门已是多久未打开。
“小女娃,回来了。”苍老的声音中透着无力,从房间的角落里响起。
尔朱夭夭没有理会他的询问,而是慢慢地环视了下房间,看看可是有什么新鲜玩意。
“哈,我就知晓你会回来。今日我这里可是没什么好玩的招待你了。”班老头尝试着想要慢慢地站起来,试着站了好几次才终于站起。
班老头颤颤巍巍地朝着桌子走去,想要给尔朱夭夭倒杯水,却是发现水壶里早就已经干涸了,只好无奈地笑笑,“老了,不中用了,你先将就一下,我这就去给你烧水。”
“不了,我就是来问你些话,问完我就走。”尔朱夭夭终于开口,拂了拂凳子上的灰,尔朱夭夭便坐了上去。
来的一路上,尔朱夭夭本是想着该如何措辞嘲讽这个叛徒,但是当她看到他这般时,却是又不知说些什么。
“你卖主求荣,就是为了过这般生活?”风烛残年,依旧是无依无靠。
班老头听到尔朱夭夭的话后,竟是笑了出来,脸上没有一丝怒气,“小女娃的嘴啊,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
班老头看着尔朱夭夭,充满了慈爱。尔朱夭夭不敢看他,只是短短数日,他似乎就老了不少,没有了往日的精神,他现在的模样,真的无法让尔朱夭夭联想到那个背叛他父亲的人。
“你为何要这样做?父亲一向待你不薄啊,他甚至将整个‘火字营’交给你来管理,你为何要这般对他?”
面对尔朱夭夭的悲伤与愤怒,般老头竟是只是笑笑,“小女娃,有些人的一生只是为一人而活。班老头我就是这样的人。一生陪伴她玩耍、为她铺路、为她报仇。”
“报仇?报什么仇?”尔朱夭夭抓住了关键的字眼,难道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晓的吗?
班老头没有直接回答尔朱夭夭,“小女娃,记住,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一切皆是因果循环。虽是知晓这对你来说不可能,但我还是愿你能够好好的活,不再卷入这权势的纷争。”
听着班老头没有丝毫重点的话语,尔朱夭夭顿时怒从心起,“我怎么活用不着你来教我,明明是你害死了的全家,竟是还劝着我不要复仇。”
班老头依旧是笑笑,“若是你能这般想到是好的。”可是啊,小女娃,想要置整个尔朱府于死地的真的是你看到的人吗?
“你勾结外人,陷害父亲,是因为要复仇吗?”尔朱夭夭瞪着眼睛看向窗外,手已是触到腰间的匕首。
“是。”这次再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丝毫的疑迟,没有丝毫的虚与委蛇。
“复仇对象可是我的父亲?是他杀了你所爱之人?”匕首已完全握在手中。
“是。”
用力一掷,尔朱夭夭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啊!”
“啪”的一声。
班老头看着地上被尔朱夭夭摔碎的九曲连环,若有所思。
“这倒是也是解开它的方法,聪明如你,有些事情如此简单,竟是也无法看透。为何?因为你实在是不敢相信它就是那般简单。就像这九曲连环,看似十分地难解,但是只要用力一掷便可解开。只是你可是甘心就这般轻易地解开。”
班老头捡起地上的脆片,手已不是很灵活,这碎片似乎永远捡不完般,“女娃,此刻也是一样,你只要是手再轻轻用力,便可手刃仇人。但是可是记住,你的仇人可是不少,对付他们,倒是不能这般,但是记住,切勿犹豫。”
把碎片摊在桌子之上,班老头盯着这些碎片,“我的使命已是完成,剩下的路便是由你自己来走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尔朱荣,但是我不后悔。这天下,你的天下,好好握着。”
再也没有了话语,尔朱夭夭虽是背着身,但是仍是听到了班老头倒在了桌上,嘴中不断喷着鲜血。
“夭夭。”
突然出现的人,他的温柔目光,再次使尔朱夭夭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你没事吧?”将尔朱夭夭搂入怀中后,他急切又担忧地问道。
尔朱夭夭在他怀里已是泣不成声,“他把……,把碎片,吞…。吞……。”
“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我保护你。”不断地拍着尔朱夭夭的背,他无法想象这个女孩子这么今日究竟是吃了多少的苦,多么地坚强才走到了这么一步。
“侯景哥哥,他为什么要这般做?他们为何要这般?”到底自己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一切。
侯景今日不再是一身青衣,而是一身黑色劲装,把尔朱夭夭紧紧地搂在怀里。“放心,夭夭,今后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我们一起想办法,想办法…。”杀了他们。
尔朱夭夭哭得一塌糊涂,根本就停不下来,可是没过多久,她便细心地留意到侯景衣服上的不对劲。
侯景的衣服对襟竟然是—反的!并且胸口的衣襟上,竟是绣着一朵小白花。
“侯景哥哥,出…。出了什么事?难道……,”尔朱夭夭不敢相信,竟是已经血流成河这般模样!再也忍不住地咆哮:“为何!他们为何竟是连你们侯家也不放过!”
侯景赶紧抱紧了尔朱夭夭,在耳边小声地说道:“我们两家是怎般的交情!父亲怎可白白看着尔朱将军有难而不去相救。”
那几日侯景突然被一道命令调去边疆,待回来之后才发现洛阳已是大变,父亲侯义带着亲兵从南部赶回,想要就尔朱荣,但是却是未料到会遇到伏兵,竟然全军覆灭。并且他们侯家也随着一起被扣上了谋逆的帽子。他的母亲,也在家中自裁而亡!
尔朱夭夭闭上了眼睛,生生地感到了疼痛,他们整个契胡家族,如今只剩下这么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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