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以为顾经年会十分鄙视她，但是却看见他将玻璃罩上边的几个活动开关打开，呼啸的寒风一下子就吹了进来。
“过来。”顾经年勾了勾手指。
林汐乖乖走了过去，顾经年将她往前边推了推：“看看能不能听到什么。”
“噗……”林汐简直无语，本来以为她自己就够够的了，想不到顾经年比她还很。
林汐趴在玻璃罩上，支着耳朵仔细听着。
下边的两人自然想不到楼上有人在听八卦。
顾文澜也想不到自己会见到顾天南。
其实见到他的时候，她的心跳是慢了一拍的。
喜欢了那么长时间的人，自然不能说没感情就没感情。
顾天南很憔悴，他本来就不是什么高大雄壮的身材，要偏瘦一些，如今微微弯着腰，更是沧桑了许多。
他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不言。
顾文澜转过视线，从他身边疾步离开。
却不料……被拽住了。
顾文澜侧目看着落在自己袖子上的那只手，青筋清晰可见。
“你高兴吗？”顾天南直直地看着前方空寂的落雪，声音也带上了几分飘渺的苍茫。
顾文澜看着他的侧脸，并未回答。
“你就要订婚了，文澜，你高兴吗？”顾天南很耐心地将问题重复了一遍。可能由于严冬之下的温度太低，他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高兴啊。”顾文澜忽然就笑了，“结婚是人生中的头等大事，所以这订婚就是第二等的大事，我当然高兴了。”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顾天南倏然转过了头，撞入她含笑的双眸中。
她没有任何的讥诮亦或是嘲讽的态度，也没有任何的虚伪亦或是做作，似乎她真的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她怎么能……
顾天南吞了吞口水，张着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这人说什么，倒是顾文澜抖了抖胳膊：“小叔，我应该会回去休息了，明天会很忙。”
顾天南依旧没有回神。
直到顾文澜胳膊用力一甩，从顾天南的手心中挣脱开。
“不要订婚。”
顾天南的声音很轻，轻到顾文澜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所有没再说什么，大步离开。
“不要订婚！”拔高几个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十分清晰。
连林汐都听到了。
顾文澜停下了脚步。
这次她说话的时候倒是多了几分讥诮：“小叔，你是以什么立场这么和我说的？”
立场？顾天南无语。
是，要是从亲人的立场来看，他肯定是应该要祝福她的才是。
要是不以亲人的立场……
看着他这沉默不语的样子，顾文澜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小叔，这里是顾家，说话还是要注意一些的，别忘了你是我小叔。你是顾家四少，你还有你的荣誉和名声，切记谨言慎行。”
被顾文澜这么一说，顾天南觉得有些惭愧。
顾文澜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冰凉的雪花落在她的脸上，融化成为了冰凉的水滴，甚至有些模糊了她的双眼。
许久，她才抬步离去。
这次顾天南没有再叫住她。
顾文澜其实有些看不起自己。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期待什么。看，只要和顾天南一提他的身份，他的地位，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早就知道，在他那里，没有什么是比身份地位还要重要的。
就连林汐这个旁观者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小叔到底是在干什么？”林汐有些无语地问着顾经年，“他看不出文澜刚才其实是心软了吗？”
“所以你是什么想法？难道你要让文澜放弃明天的订婚宴做出什么对不起乔书宁的事情？”
“当然不是！”林汐亟亟否认，“我就是客观地解读一下当事人的想法嘛。”
在她来看，乔书宁会更适合顾文澜一点，因为在一个女人无法选择和自己两情相悦的人时，选择一个爱自己的人，比选择一个自己爱的人要活得轻松得多。
其实顾天南已经有很大进步了，依照他那个性子，在现在这个时间，在顾家大宅里，能说出“不要订婚”几个字，着实是一种进步了。
林汐叹了口气，关上了活动开关。
寒气附在玻璃上，逐渐模糊了顾天南的背影。
“顾哥哥，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说如果刚才小叔说得再强势一点，他成功的几率多少？”林汐再次在秋千上荡啊荡，很认真地问。
顾经年沉吟片刻：“零。”
林汐狠狠一愣。
她觉得是百分百成功的……
——
第二天，顾家大宅从一大早就翻了天。
林汐不由得有些好奇要是这次是顾文澜和乔书宁结婚，这顾家得翻天成什么样子。
睁眼躺在床上醒神了半晌，林汐才拖着剧烈运动之后还未休息好的身体爬了起来。
彼时顾经年已经在穿衣镜前系领带了。
林汐摇摇晃晃地走到他身后，靠在他背上，环着他的腰。
顾经年的手一顿，看着镜子里她隐隐的发丝，声音温柔：“宝贝儿，怎么了？”
“我有点儿激动。”
“……”顾经年回过头看着她扬起来的白皙的面容，倏然就笑了，“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林汐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卧槽，顾经年呆了，心跳这么剧烈？
“今天订婚的主角是文澜，不是你。”顾经年提醒着她这个事实。
“我知道啊。”林汐点点头，“就是因为知道是文澜，我才激动。”
因为预感不会太平。
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也是没谁了，顾经年拿起床头上的衣服给她套上，收拾打理好之后出门。
林汐去了顾文澜的房间。
顾文澜正穿着一身礼服，端坐在梳妆镜前，让Jim在她脸上涂涂抹抹。
安欣依旧在一边很认真地学习。
“大嫂。”顾文澜见到她，笑着打了声招呼。
“嗯。”林汐站在顾文澜身后，看着镜子里边顾文澜的脸。
顾文澜的五官本来就十分精致，而且是越看越有韵味的那种。所以这次Jim没有给她画那种厚重的新娘妆，而是直接上了一个裸妆，粗略一眼似乎是素颜，但是五官愈发地细巧精致了。
“真漂亮。”林汐忍不住赞美。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安欣接过了林汐的话。
“虽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在我心里还是你最美。”Jim表态的时候还不忘记拍了马屁，朝着安欣挤眉弄眼。
林汐也是醉了。
安欣对于Jim这幅阿谀奉承的嘴脸早就见怪不怪。
上午九点，乔家来了车队接人。
清一色的一排奥迪，全都挂着军A的牌照，让人望而生敬。
很多时候，一个厉害的车牌要比一个高级的车型更容易让人心生畏惧。
最中央的一辆A8停在了顾家大宅正大门口，乔书宁一身西装笔挺从里边走了下来。
这好像还是林汐第一次见到乔书宁穿这么正式的西装，身形挺拔，如同青松傲柏，穿出了风骨。
顾家的上上下下见到他立刻都欢呼了起来。
乔书宁大步走进了大宅内，不多时，顾文澜挽着他出现。
今天乔书宁没有戴眼镜，黑眸愈发地璀璨有神，更增添了几分凌厉的气势。
可以，这很乔家人。
顾经年和林汐，以及Jim和安欣上了后边的一辆车，长长的车队朝着京城大学驶去。
大学的氛围都很好，对于自由恋爱没有什么限制，甚至有的学校在大学之内拿到结婚证还可以算学分。
由于顾文澜和乔书宁的身份，这二人在校园里边办婚礼当然得到了支持。
婚礼的场地在学校后边的湖畔。
光秃秃的树枝已经被彩带装饰了起来，就连已经结成冰的湖面上也放上了许多冰灯来装点。长长的红毯从校门口直接延伸到了湖边。
北方地冬天很冷，万物凋敝，会给人萧瑟之感。然而如今，整个校园都荡漾这一种喜气洋洋的气氛。
可见乔书宁是真的用了心的。
现在正临近期末，许多在发愤图强的同学也都跑了出来，看这一场校园订婚。
顾文澜虽然不是京城大学的学生，但是也由于被卷进了乔书宁和陈筱冉那场轰轰烈烈的倒追事件内，在京城大学也广有知名度。
他们只是没有想到这两个人竟然真的走到了一起。
婚都要订了……可是陈筱冉该怎么办？
陈筱冉当众强吻乔书宁，甚至还为了他去撞车的行为在同学们当众早就掀起了热烈的讨论。
许多人都张望着找陈筱冉的身影。
按照她那个性子，在这样的场合是绝对不会躲起来不露面的。
林汐想着要是陈筱冉没来也好，不然她是真的保不准那妮子会不会砸场子。
但是上天没有听到林汐的想法，订婚典礼开始前夕，林汐听到自己耳边响起了一个魔音：“唉，你看看，人家这郎才女貌的，可真是让人羡慕！”
林汐转过头，陈筱冉站在她身边，正直勾勾地盯着乔书宁。
“我以为你不会来。”
“我为什么不来？”陈筱冉“哼”了一声，“我就是来看看，我那么喜欢的人，要和别人订婚，是什么样子。”
“你确定你不是来砸场子的？”
陈筱冉翻了个白眼：“我是那种人吗？”
“是。”
陈筱冉一下子就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