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愕然的道济,九珠对他回颦一笑,继续独自朝前走去。
道济愣了片刻后,也是莞尔一笑,手中的扇子又缓缓地摇了起来,便快步跟上了九珠。
两人无语、闲庭信步,来到苍柏树边。
茂密的松柏针叶,如漫天的篷帐,遮住了阳光,遮住了方寸间的庭院。
柔软的青草地,裙摆盖满了脚下,信手捏花轻踏丛。
一袭天青色长衣嫚群,娇立于松柏下,在幽静间,更让四周增添了几分阑珊之境。
九珠缓缓地站立在树下,粉颈抬鬓,遥看着青直而上的苍柏,美目流连,若有所思。
猛然间,九珠若无其事地轻声问道,“三哥,段木在何处?”
道济听闻后,用扇子轻拍了几下自己鼻子,轻声回道,“在荥阳郡“郎暮苑”“。
“想必你是不会杀虐人得!'九珠继续说道。
“呵呵呵.......,珠儿你这话说错了,三哥不是不杀虐人,只是无人让我杀虐,真是需要杀虐,三哥也会杀人!“道济轻声笑着说道。
“我的秘密你全知道了?”九珠的眼睛还是遥看着头顶那细密的松针、柏针,浅笑着说道。
道济看着九珠,不自然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公元前221年,始皇帝统一六国,开创皇权于天下;公元前206年初冬,秦王子婴被杀,大秦亡。约八百年后,我的大秦,我的先祖,沉寂于历史尘埃中,大秦梦也隐没于黄土间。我本子婴之后,出世之名为上官九珠,祖遗赐名嬴九珠,子婴先祖为留大秦嬴氏一脉和火种,令其世子幼子二人携大秦的秘密—青玉案与护卫军豹滔郎、玄冥军沉伏于民间,再图江山复兴,历经百年.......。
听着娓娓道来自己身世的九珠,和那光怪流离,可悲可叹的往事,道济那双黑玉一般的眼睛中,悲痛、关爱、心疼、怜惜之情复杂交错,拿捏着扇子的手指忽紧忽松。
九珠带着无奈和悲戚讲完了自己的故事,随之长叹一声,潸然流下了眼泪。
许久的沉默,许久的无声,只有那风拂过松柏间所发出的唰唰声起伏在两人之间。
悠扬、低沉和悲哀的“珠儿,为什么早不告诉我?难道三哥就那么不让你相信嘛?让你一人背负这么多,我应该早替你分担所有的苦难。”道济红着眼圈,带着心疼无比的神情,看着九珠轻声说道。
“唉!哪里是不信任三哥,我所担负的是一条无比艰辛和危险的荆棘之路,北齐朝对秦勾玄冥实施的是斩杀之策,我一人面对即可岂能拉上三哥,与我共赴艰险,范施和北周朱家让你协助我行事,我已愧领难对,原本不想告诉你实情,但你已探知我的秘密,如今只能向你坦露实情“九珠轻叹着缓缓说道。
道济看着九珠,默默地走到九珠面前,轻缓地伸出双手,扶着九珠的双肩,双目对视,道济凝看着九珠沉声说道,“我既然已到你身边来协助你,那就是我的家族已考虑好了一切后果,也是命运使然,即使没有家族之命,我也愿意与你共赴艰难之路,不论生死,以死相伴!这就是我道济跟你所要说的话”。
九珠,无声地看着道济,带着凄然苦楚的神情,颤声说道,“三哥,我什么也不能给你呀!你这是何苦?”
‘我知道你对文邕的情感,但能守在你身边,夫复何求?有一天你的心愿达到时,我自会离开,“道济带着那惯有的潇洒神态,故作释然地轻声说道。
九珠紧紧地抓着道济的手,美目含泪,无语相对。
许久后,道济笑着说道,“珠儿,你何时识破我取了段木?”
九珠拿着丝帕轻拂去眼边的泪花,粲然一笑,缓声说道,“实际很简单,从段木失踪那晚我就觉得事情奇怪,后来专门让人去俘获的人群中,找到那些镖师询问事情真相,按照他们的回忆,知道了整个事情的过程,随后我又让人亲自去了那条山下小路,寻路搜索,在山坡下的树丛杂草里找到你舍弃的手套,我在哪个手套上闻到了特有的一股中药味道,那是我熟悉的味道,我在蜀中绝尘谷曾经被多次使用过它,它是一种秦岭独有的草药—七星香的味道,七星草之气味独特是不言而喻得,而对这种草药识知的人较少,我想除了蜀中绝尘谷中的人,应该不会有其他人使用,但就此我还不敢完全下定论是三哥所为“
道济听到此时无奈地笑了笑,摇头道,“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逃不过我珠儿的心”。
九珠笑了笑,继续说道,”昨天,凝香无意中说到你提前返回的时候,我觉得你身上嫌疑更大,直到昨日我让人查了半个月以来进出郑州郡客商入城的书录,发现你回来的时间正好是那日剿匪的前一日,所以此事肯定非你莫属啦!“
道济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珠儿聪慧!三哥百密而有一疏,啊不!是二疏!“
“未来有了三哥助我,珠儿定能走出荆棘,踏上坦途”九珠正色说道。
道济背负着手,没有言语,只是冲着九珠微微地眨了眨眼,点头应道。
相视一笑后,九珠又再次抬起了粉颈,遥看那松柏间,神情中带着娇柔妩媚,带着坚毅。
“后面该怎么走,你下一步如何打算,是否能告诉三哥?”片刻后,道济侧立在九珠身边,也与九珠一样,遥看着头顶的松柏间问道。
九珠收回了视线,静静地看着道济,道济看着九珠的神情,也逐渐收拢了笑容,相视无语,只有那四目在无声地交流着。
佳人才郎,低声交谈,互为推敲着彼此的见解。
四周静宜的只有那直上拔起的松柏,在相偎互支之间随风散发出沙沙地沉吟。
看着道济的身影,许久后,九珠喃喃自语道,“唉,三哥呀!我的聪慧怎么能抵你的深情后意!“
深宅后院一房内,房门紧闭,门前站着两个彪形大汉。
此时的段木内心已是焦躁万分,在这里待了快半个月了,每天吃喝准时奉上,除了出恭方便外,自己就根本无法自由的迈出这个房门,这个房门就像一个山,翻不过去的山,隔绝了自己的生路,隔绝了自己与外面的一切,现在自己是身陷何处?根本无从知晓。
原本想使出武功,杀了这些人逃出去,但不知为何,自己根本调不出丹田的内力,丹田之下的气海就像是被锁死了一般,丝毫感觉不到以往的那雄劲之力,现在反而是一运功手脚就瘫软,看来自己已是着了别人的道,武功被废了。
可这擒我之人,对自己不杀不问究竟是为了那般?他的目的是什么?自己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自己与古犴的所做所为死个几十次那是绰绰有余,但知道自己参与的只有那浑丽叶和古犴,最后是屠进一,可像现在这样好吃好喝幽闭着,有可能自己还真是身份没有暴露,但为何如此?真是让人无法参透其中的用意。
不行,还是要想办法逃出去,只有出去自己才能有机会活命,否则,那只有被任意宰割的地步了!
段木翘着腿,躺在床上,楞楞地看着天花板,琢磨着自己眼下的处境。
正当段木胡乱寻思着时,吱的一声房门响起,门被打开了。
段木忙抬身扭头看向房门,只见一个身影出现了,摇着扇子跨进了屋内。当段木看清来人时,顿时咕噜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眼睛定定地看着此人,这人正是那晚擒了自己的公子哥。
没待段木开口,就听见此人呵呵地笑道,“段大当家的,这些日子过得可曾舒适呀?”
段木沉声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将我关押在此,你我有仇还是有怨?”
哈哈哈.......,这个公子哥听到段木的问话后,大声地笑着。
突然间,笑声戛然而止,那位公子哥原本满面笑意的脸容瞬间就变得沉如似水,看着眼前这位转逝即变的脸,段木心里暗骂道,妈蛋得,脸变得比脱裤子还快。
“萧伯厌,你自己干得事你不清楚应是什么下场嘛?我与你无仇无怨,如真与你有仇有怨,那晚我就不会擒你,让你与你难兄古犴一同下地府做鬼,不是更好?就你干得事死几十次估计都够了,朝廷王法不说,就你主子杀你,你这条命都不够杀,更何况,乙速更想杀你。”这个公子带着一股冷笑,缓缓地看着段木说道。
段木听到他的话,带着吃惊的眼神,故作镇静用那他特有的阴声阴气语调说,”什么萧伯厌,我不知道?古犴是谁?他死了跟我有何关系?乙速杀我?没道理!你以为我是娃娃,你骗错人了?“
“哈哈哈……,”这个公子哥模样的人又是一阵仰头大笑。
“你呀你!段木,你真以为你和那浑丽叶的奸情,乙速不知道?只是他有他的目的罢了,你真是糊涂到家了,你给人家当狗一样使唤,做了那么多的事,古犴和屠进一的死,你应该能想明白下一个就是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古犴的所作所为不是那浑丽叶教唆的嘛?自己好好想想,是谁让你去说服古犴官军扮匪干劫道的事?”这个公子模样的人带着不屑的语气,拿扇子虚点着段木,缓缓地说道。
此时段木已是呆了,呆若木鸡,他只知道能杀他的是高大人,自己临阵脱逃,消失不见,这就足以让高大人起疑自己,但他没有证据能证明自己的参与,而去救古犴就是为了怕暴露自己,哪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眼前的这个人全知道,甚至把官军扮劫道的始末,那浑丽叶的主意全部都说了出来,不管是谁暴露的自己,段木此时如头顶泼了一盆冰水,彻底失去了那最后的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