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寐几许,梦,恍几分。
何人未眠,辗转多少。
寒夜对酒,黑白论话.
阳断阴出,正反有道。
--- 九珠
十五年前,邺城,冬夜。
炭火忽明忽暗,屋里乍寒乍暖。
酒菜已经凉了,但彼此的心还是火热得。
上官英夫轻声说道,”大哥,先皇已去,现在朝政糜乱,党同伐异,新皇在弱冠之年登基,至今已五年了,可朝政仍由太姬把持,你我虽是先皇钦定的辅政大臣,但还是如履薄冰为好,太姬看似不吭声,但是观若洞火,谁忠谁奸,谁勤谁惰,她心里很明白,大哥还是不要牵扯党争之中,鲜汉之争端呀!你掌着20万铁甲精锐十年,已是众矢之的,太姬对你可是又忌惮又想拉拢,一时又不能拿你如何?但日子一久,自会削你兵权,你现在的军权这既是实权也是危权,一不小心,就会惹上祸事呀!只有格尽职守和随机应变,适时交权,方能无大碍!”上官英夫说完此话,带着担忧地眼神看着大哥高阿那肱。
一声无奈的叹息后,高阿那肱蹙眉说道,“是呀!我何尝不知这厉害关系,兵权交出容易,但浸染朝政大半生,敌友均有,门生故吏也多,牵扯的东西太多,我就是想甩,也难呀!这就是人在朝政,身不由己呀!况且交出兵权,那穆提婆自会去争抢,太姬也会给他,自己儿子掌兵权这是最放心的事,可一旦兵权给他,我担心北齐就毁了,穆提婆他的野心我是看的透彻,他肯定会篡位得!到那时更会民不聊生,而我就是大祸临头“硕完后,高阿那肱苦笑着摇了摇头。
看着高阿那肱那愁眉不展的样子,上官英夫也默默地望着烛火无语。
许久后,上官英夫拿起酒盏一饮而尽,眼睛仍是盯着烛火,缓缓地说道,”穆提婆想掌兵权,我看是痴人做梦,我有个主意,能保大哥周全,即暂时不用交兵权,也免了太姬的猜忌,更能保北齐安稳,大哥安稳!就算今后必须交兵权,那也是无人敢动你!“
“哦?什么主意,你说来听听!”高阿那肱一听上官英夫的话后,顿时来了精神,带着期盼的眼神问道。
”大嫂去年驾鹤西去,大哥还是孤身一人,为何不续正房?“上官英夫并没有接着说主意,而是说了一个让高阿那肱瞠目的话。
"英夫,你这什么意思?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事了,这事跟护我周全的法子有关系吗?“高阿那肱疑惑的问道。
上官英夫没有接高阿那肱的话,继续自行说道,“太姬的亲妹妹长裳郡主,自五年前其夫燕翎王过世后,一直独处,身下无子,穆提婆可是她一手带大的,两人感情较厚,你如果去求太姬让她赐婚,与她结成连理枝,那你说这是不是周全的法子呀!“
嘶.......,高阿那肱倒吸了一口凉气,瞪着眼睛看着上官英夫,吃惊地呐声说道,“你这什么主意呀?你嫂子尸骨未寒,你让我就干这事,你怎么想得?那长裳郡主长我五岁,这不合适呀!”
“呵........,是身家重要还是虚名重要,大哥自己不会不知晓,再说依你性子也不在意那什么名声,您岁数也慢慢大了,需要有人身边照顾,那长裳温柔可人,清秀雅致,岁数是比你大了些,但女大会疼人,一个独处,一个孤身,这是多好的姻缘呀,”上官英夫带着笑意,看着高阿那肱缓缓地说道。
听到上官英夫的话,高阿那肱慢慢地收起了惊异,陷入了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高阿那肱一拍案几,沉声说道,“就这么干了!奶奶的!我也不亏!”
上官英夫听到这话,苦笑着摇头说道,”真不知道是谁吃亏!“
高阿那肱端起酒盏,带着坏笑说道,”我敬兄弟,不管谁吃亏,反正这事能干!我就是吃点亏无所谓,还算落个妇人郡主,但是谁敢让你要吃亏,那我可不答应。“
上官英夫看着 高阿那肱,端起了酒盏,笑着说道,“大哥,说到吃亏,小弟如若真有一日要是路走天涯,命悬一线时,你可要帮我照顾好伽罗和九珠他们。”
咣当一声, 高阿那肱把酒盏扔到了案几上,酒水飞溅。
高阿那肱看着上官英夫,片刻后,阴声凶狠地说道,“你可是国舅爷,,北齐朝铁骨铮铮的忠臣,能让你走天涯绝路的,除了皇上和太姬无他人,但你更是我换命兄弟,倘若他们对你真是不怀好意,不顾及伽罗和孩子们,不顾及这帮老臣,嘿嘿....,别怪我沉沙起兵逼宫,“
看着高阿那肱阴狠毒辣的神情,上官英夫赶紧说道,”大哥万万不可,万不可因私情误国,这不是臣子所为,也不是你应该干的,你的心意兄弟我领了,一句玩笑话,你万万不可当真和如此行事,否则,将自绝于天下自绝先皇呀!大哥,切记切记!“
“你紧张个甚,我就是说说,我想只有我走天涯绝路的份,你不会得!呵呵呵....,”高阿那肱带着坏笑打趣道。
倆人对视一笑,拾盏围炉重把酒。
经年,两人对盏。
今昔,一人对烛,催鬓斑白。
思绪转回,悲愤难耐。
高阿那肱带着记忆,向九珠说完了往日兄弟二人的对话。
九珠视线无处着落,似虚似实,看向黑黝黝地大殿某个地方,似乎在那虚无缥缈的空间里,又浮现出父亲那慈祥和俊朗的面容。
“唉,我说是一句戏言,但你父亲却不认为是戏言,他怕误了我,误了他,误了天下,他知道我的秉性,既能说出来就能做到,可是我真的能做到吗?我会舍弃荣华富贵嘛?天知道呀!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份信任,这份情感,我愧对呀!“。高阿那肱带着愧疚,低下了头说道。
九珠默默无语,无声无动,只是附和着轻叹了一声悲戚的无奈。
“但今天我不会了,七年前我错过了,从今起我要对的起我兄弟的这份真情忠义,九珠,你要查凶,怎么查?你说吧,你让老夫如何帮你,我定要给我兄弟报仇雪恨!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找不出这个人,我高沉沙死不瞑目!”高阿那肱猛地抬起头,看着九珠,带着眼中坚毅和果敢的目光说道,只是此时的脸上,又恢复了那阴狠毒辣的神情。
九珠缓缓地站起了身子,面对着高阿那肱,轻声低吟,“至长至短人心,至真至爱亲情,至仁至义善心,至聪至慧为人,至成至败持恒、至绵至长品性。”话音落下,九珠含泪,噗通一声地跪在高阿那肱面前,带着颤声说道,"九珠,代父亲母亲和上官全府上下二百亡魂,叩谢高伯伯!“
高阿那肱一看九珠的举止,大惊失色,急忙边搀扶九珠,边喊道,“使不得,小郡主!,快快起来!你要折杀我呀”。
老少相扶而起,双手相握。
九珠向高阿那肱一一陈述起来自己全部的计划和探查方向,高阿那肱听着,点头,脸上不时露出惊讶、疑惑和浓浓的杀机。
鱼肚微白,天光微现。
九珠和高阿那肱走到了大殿门口,看着黑夜退去,曙光微现。
阶梯上,两人分别,阶梯下,不远处,侍卫站立。
高阿那肱转身和蔼跟九珠说道,“九珠,以后,我在朝,你在外,我在暗,你在明,
你这一路走下去杀机重重,你可要小心行事,务必谋定后动。“
九珠点着头,轻声说道,“高伯伯,你多保重,我会小心得!”
“你很慎重和小心,一晚上畅谈,你都没有摘掉你的面纱!”高阿那肱笑着说道。
“呵呵,不久的时日,您会看到九珠真面容!”九珠带着歉意轻声说道。
高阿那肱赞赏地看着九珠,轻轻地挽起九珠的手,把那块玉佩放在了九珠手里,说道,“把它收好,好好保管!”。
随即,又接着说道,“这边的事一结束,中山镖局你就接手吧!以后中山镖局就是咱们联系的纽带,这也算是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九珠听到高阿那肱的话,带着疑惑轻声问道。
“呵呵呵....,你有所不知,这镖局是你上官家的产业,你家传百年的基业,你父入朝后,便让我代为料理,因为,镖局属于江湖,我又统领大军,随时可以通过镖局了解江湖上的事,现在也算是完璧归赵啦1”
说完后,高阿那肱呵呵一笑,扭身径直向阶下走去,向前殿走去,留给九珠一个身影。
九珠,看着带着众多护卫,策马而去的高阿那肱,久久不语。
轻细的发丝,在晨风中,不时贴拂在九珠带着面纱的脸庞。
古寺普化,高阶台上,
俏然而立,衣衫舞动。
动静相随,惊鸿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