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日,一候蝼蝈鸣。
雨,退去。
晨,初阳的光,穿过繁茂的树叶间洒在庭院中。
露,晶莹剔透,如珍珠般光华炫彩附坠花草间。
满庭间,芳草萋萋、花儿娇美。
树下,花草从中,一个青丝未束,披散于肩,发至腰际的婀娜多姿女子,正一手拿着竹叶,一手持着玉瓶,在那躬身专注地采集着露水。
那随清风微荡的裙带,那宛如明月的脸庞,那如雾般的眼睛,那笔挺精雕的玉鼻,那飘垂下来的几缕鬓丝,那优美有度的动作....,
这一切,都在这晨间的庭院中,美仑美奂,构成了一幅似画似真的美妙幻境。
“小姐,吃饭了!”一个宛如小溪潺潺的声音从曲廊间飘来,小娟俏然如花地站在那里看着九珠微笑。
“知道啦,马上好,”九珠边看着手中叶尖的露水滴到玉瓶里,边轻声地回复着。
直起了身子,拢了鬓发,放下了玉瓶和竹叶,九珠转身移步而来。
"小姐,昨晚睡得够晚了,怎么今天早上起来的这么早?我一睁眼就看不见你,原来,你又来此采集露水啦!“小娟笑着微带着埋怨的语气说道。
“闲的没事,就出来转转,我喜欢这夏日的清晨,清新、秀美。”九珠笑着说道。
两人拉着手后,九珠又再次将目光投到了庭院那处芳草地,那处景致,凝视了很久,轻声地念道,“绿树浓阴夏日长,楼台倒影如池塘。北斗东南万物秀,百般红紫斗芳菲。”
"好诗!俺家小姐做的诗就是如此绮丽 瑰美,不张不做!“小娟搀着九珠的胳膊笑着说道,娇柔的眉宇间带满了骄傲。
“娟,你呀,什么时候学会拍马屁啦!”九珠用指头点了一下小娟的鼻子,微笑亲昵地说道。
“本来就是嘛,小姐做的诗比那个狂傲的家伙做的诗要好多了,你看他做个诗,什么之乎者也呀,什么矣乎,简直酸死了!”小娟朝前院的方向翻了一下眼,好像带着极大的挖苦之意说着。
“好了,以后你不要老针对他,他就是有点文人的酸腐气和故作的玩世不恭,但他的心胸和人品还是这个的”九珠说着话,翘起了右手的大拇指。
看到九珠伸出的大拇指,小娟睁着那动人的大眼睛,又看看九珠, 两人或许都想起了道济那笑眯眯的滑稽样子,不禁地对视低声笑了起来,笑声如银铃,如黄莺出谷,飘荡在曲廊间。
屋内,案几旁,檀香飘绕。
乙速端坐在榻下,看着榻上的九珠正在翻看着各地来的密报。
许久后,九珠放下了密报,婉然一笑后,看着乙速,缓缓地说道,”你夫人昨日来我这了,你知道嘛?“
乙速看着九珠,点了下头说道,“卑下知道!但.....,”
“乙速叔,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无奈,她虽然是你夫人,但她也是和士开的侄女,你没有参与她的生意吧?“乙速的话没说完,九珠打断了乙速的话,柔声地问道。
“唉......,主公容禀,说实话,她的生意我是不想参与,但她是我夫人,我说没有参与,您信吗?其它的人信吗?她借着和士开的官威和势力在郑州郡大肆做着各类生意,有时还要借用我的官职权属下搞些朝廷禁止的生意,我不允也不行,只能任由她摆布“乙速叹着气,无奈地说道。
“噢?摆布?此话怎么讲?”九珠诧异地问道。
“这事是这样的,卑下的真实姓名并不叫乙速,我的真名叫秦水涵,我是顶替的,而真乙速早做鬼了,“乙速低声的说道。
“什么?”九珠猛然间被乙速的话给惊呆了。
看着九珠的表情,乙速躬身作楫后,叹声说道,"主公,你莫要惊慌,这秘密我早想告诉你,但苦于无机会,今天您即问到那浑丽珠的事也牵扯此事,我就向您如实袒露,事情是这样的,十几年前,真乙速为北齐一等勋爵乙厄雄的四子,他们全家住在郑州郡,当时英大统领在此为典司官,由于当年乙厄雄所涉及到的皇位子嗣之争,全家被下狱,后来皆数病死于狱中,新皇登基后,赦免乙厄雄全族,由于我与乙速长相颇为相像,自幼读过书,于是我受英大统领指派,就以乙速之名顶替,后来,和士开为拉拢士族子弟,控制地方事务,硬将其侄女那浑丽珠嫁给了我,这些年,我是既要隐藏身份,又要处处迎合着她,但也处处被她掣肘和限制,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原来如此,九珠心里暗付道后,点了一下头。
'委屈和辛苦你了,你所做的,我日后定当给你回报,“九珠轻声地说道。
”不敢主公恩赐,跟其他兄弟比起来,我实际不吃亏,有官做着,有家有妻室,不愁吃喝,没有刀尖舔血已是不错啦,唯一心愿只要能把主公的事干好,也算是回报秦宗啦“乙速躬身作楫说道。
“唉,难为你了,乙速叔无需多礼,起身吧!”九珠轻声说道。
“昨晚,你说到那些南陈寒族老弱是朝廷下令充其为奴的,这是怎么回事?”九珠再次接着问道乙速。
“说起昨晚的事,主公,您真是着实吓死卑下了,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哪个浑人高木扎肯定对您有所冒犯,您以后可不要管闲事啦!那些南陈寒族充斥为奴,是穆提婆和和士开两人合计的结果,此事未报经太姬知晓,原因就是让这些老弱妇幼人为他们的生意庄从事苦力。”乙速恭谦地答复道。
“我就很奇怪,尽数是老弱妇幼,那强壮男丁难道没有嘛?”九珠纳闷地说道。
“谁说没有呀,壮年男子都被禁锢在军营里,准备训练他们成为外府军,以后作为与北周征战的前营,说白了就是当替死鬼!’乙速不动声色的低声说道。
九珠闻声后,眼眉猛地一下挑了起来,手中的密报被紧紧地攥成了团。
眼中泛起了一股寒意,这寒光让乙速顿时感到九珠浑身散发出的一股怒意。
屋内空气猛然凝重,熏香烟又再次或凝或重,不散不开。
两人无语,室内无声。
许久后,纸团在玉指中被渐渐松开。
九珠看着乙速放缓了声音,轻声问道,“今日,应该就是与段木约定会见的日子吧?”
“对,是今晚,”乙速点头回复道。
“都安排好了嘛?”九珠继续问道。
“请主公放心,卑下都已安排妥当”乙速轻声回复道。
"好,一切照先前计划行事,今日立夏,一候蝼蝈鸣,今晚也是秦勾玄冥的出鸣之时!“九珠幽幽地说道。
看着离去的乙速背影,九珠美丽的眼睛中忽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是一股带着寒光的复杂神情。
太阳偏西,哺时末(16点左右)。
邺城至郑州郡的官道,尘土飞扬。
几十个身着甲胄的官军,骑着快马,挥鞭飞奔。
一个头蒙黑纱,头戴突骑帽,身穿锦袍,隐现瘦脸髯须的人,骑马冲在最前面。
一声马的长鸣,几十匹马都被勒停了下来。
“现在到什么地方了?”这个人大声问道。
“大人,我们已到博浪沙,离郑州郡不足一百里地”一个随从回复道。
"加快速度,争取太阳落山前赶到郑州郡“这个被称作大人的男子,沉声喝道。
“喏”,几十个扈从齐声应道。
几十人再次拨马急奔,只留下一溜尘土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