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没顾得上吃后晌饭,李德旺就夹了尾巴回了镇上,临走前都没敢去自家院里收拾两件衣裳。
第二天一大早,王氏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宰了自家看门的大黑狗把血泼到了林月娘门前,又神神叨叨的弄了几个黄符啪啪啪的贴在大房门上。
虽然林月娘并不在意,可那神神叨叨的也是厌烦的很,尤其是那两盆子的狗血,血腥味冲的人都犯恶心。
隔着窗户,她瞄见王氏又逮着一只不断扇翅膀的大公鸡作妖,心里嗤之以鼻。要真有妖怪,估计也得被她烦死。
下了炕,林月娘套了一件蓝底儿白花的衣裳,临出门还往头上插了一支新发簪。打扮的漂漂亮亮,这才开了屋门。
王氏端着一盆子鸡血正要泼呢,一见林月娘出来,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
林月娘往前走了几步,也不嫌地上的狗血脏,只沾了鞋底儿。站在王氏跟前,她冷笑,“呦,婆婆您这是干啥呢?招魂儿呢?”
也不知道是心里有鬼还是被媳妇的样子吓得了,王氏手一抖,只觉得盆子一歪,还温热的鸡血就洒了自己满身。黏黏糊糊的,差点就让她翻了白眼昏过去。
王氏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咧着嘴就开始嚎叫起来,尤其是想到自家儿子那副见鬼的样子,心里是又疼又恨的,直接戳着林月娘的鼻子骂道,“老婆子是活不下去咯,娶了个糟心的搅屎棍子媳妇,现在还泼了老娘满身的鸡血,这是要咒死我啊……”
这可是无理搅三分了。
刚从地里干活儿回来的李老汉,还没放下锄头就看到自家婆娘满身黑血又是土又是泥的在地上撒泼,而大儿媳妇也是一脸委屈,不知所措的模样。再看从田埂里干活回家的人都聚到一起,隔着篱笆对这院儿里的事儿指指点点的,他的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怒不可遏的上去拽起了王氏。
这王氏,他还能不知道?没事儿就爱找人麻烦,尤其是拿捏面团性子的老大媳妇。这么多年了,好容易过了回当婆婆的瘾,所以越发的不肯收敛点。
再瞧地上的血,还有大门洞里没了气儿的狗跟大院儿里的那只大公鸡,可不是这老婆子皮肉痒痒了!
“还不给我滚进屋去,老大家媳妇,你也进来。”
毕竟是一家之主,李老汉的话还没人敢反驳。所以即便王氏有些不情不愿,可还是捋了捋头发进了屋子。
林月娘进了正屋的门,看到李老汉盘腿坐在炕头,正吧唧吧唧的抽着旱烟,看向自己的神色也算不上好。
“老大家媳妇,我本来以为你是个懂事儿的,咋也生出这些个事端?瞧瞧今儿的事儿,把我们老李家的脸都丢光了,这往后谁不得在背地儿里偷戳咱们的脊梁骨啊。”李老汉看了一眼狼狈的婆娘,相比于林月娘这个外人,他到底是偏心自家婆娘的,“就算你娘有啥不对的地方,你个当人儿媳妇的也不能动手啊,天底下哪家的婆娘敢泼婆婆鸡血啊!”
这是盖棺定论了?这当公爹的是铁了心要让她忍下这口气啊,不然光看自己院子里那些血,都能清楚咋回事儿了。再说了,没有王氏的许可,谁干冲到正院去逮鸡杀啊。
她心里嗤笑一声,脸上却带了惊恐的表情,故作委屈的磕磕巴巴开口解释,“公公,您可不敢这么说,婆婆咋欺虐儿媳,儿媳可都不敢说一个不字儿。这么长时间了,您还能不知道吗?可儿媳去镇上的时候,可是听过官家的人念布告,说皇上大老爷最厌恶巫蛊诅咒啥的。我家爹爹去县上的时候,也听说过,贵人们最讨厌那些怪力乱神的事儿,泼狗血洒鸡血这种事儿,一旦被人告了,可是了不得的。只怕相公在衙门也得收到牵连呢。”
李老汉被这么一噎,脸色也是变了又变。庄稼户里,出一个能在衙门当差的人,那可是祖坟上冒青烟的。虽然自家儿子只是在衙门后院儿,可那也是官家的活儿不是?
还没等王氏回过神来,李老汉就把烟袋锅子狠狠砸在炕桌上,伸手就够着给了自家婆娘一脖子拐。王氏滚圆的身子直接撞在了炕沿上,然后又被劈头盖脸的一阵打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