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我们确是楚湘楼的伙计。”为首女人还未回答,后面跟着的一个伙计抢先答道,那语气、那神情,高调地展示自豪。
楚湘楼再大再强,不过就是一酒楼,而她不过就是酒楼的伙计,怎会如此高傲,仿佛是如何了不得之事。南少瑜皱眉,难不成这是达官贵人开的酒楼?否则,以她今日所穿的服饰,怎样也不自贬身份!在她面前如此嚣张,是否过了?
“不知是哪位客人丢了钱银?”南少瑜问道。
“这我不知,但能来我楚湘楼的自不是普通人。”为首女子答道。
“她在何处失窃?何时发现失窃?”
“申时,差两刻到酉时,吃完结账之时发现失窃。至于何处失窃,这如何得知。”
申时,下午三点至五点。差两刻到酉时,那么大约是四点半,太阳未去,仍是火热之时。那时,便是这街上亦未有多少行人。
“那你在何处抓到那个乞儿的?”
“楚湘楼门口。他一个乞儿,手里哪来那么多钱,而且他的手上还抓着那客人的钱袋!”
“我刚从地上捡起钱袋,你们便诬陷我偷窃!那钱袋里根本没钱!”缩在角落里的男子大声说道,自辩清白。那双急切的双眼隐去恐惧,瞪着那女子。
那女子反瞪回去,说道:“诡辩!”
“老大,我们抓住他之时,他确实正弯腰捡钱袋。那钱袋与客人描述的极为相似,又从他怀中搜出银子,我们才认为他是小偷。会不会真的弄错了?再说,那位客人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一顿饭就不止他身上这些银子。”跟在她身后方才又说话的女子拉着为首女子的衣角,压低了声音说道。站在远处的人或许听不到,站在近处的人却是听到了。
为首女子扭头,狠瞪着她。那女子缩了缩脑袋,又将脑袋低了下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男子忽然鼓足了气,怒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凡能听懂之人皆是一惊,纷纷朝他看去。心里直在嘀咕,这乞儿竟能懂得这词,若不是家道中落,也不至于落魄如此。
林陌曰只是略微看了他一眼。初次见他,他不肯要别人的施舍,他便猜想他或许是哪家家道中落的公子,还未能接受现实。
“如此,你便认定乞儿是小偷?”南少瑜同样并未吃惊,皱眉,心想,如此草率,也不怕草菅人命!“这钱或许是别人给的!”这钱本就是她给的!
“他手中的碎银,可是够一个三口人家两三年生活了,谁那么大方!”女子嗤笑!
南少瑜眼角一抽,回眸看了看林陌曰,以示求证。她以为只是些碎银,并不是什么大钱。
林陌曰重重地点点头。
南少瑜眼角又一抽,讪讪一笑,回过眸来,手指敲着掌心,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为首女子。半晌,说道:“好,既然你执意认为他是偷儿,那我问你,那位客人去你们楚湘楼吃了一顿大餐,就只带这些银子?若是有乞儿如他靠近你,你会如何做?”
“自然不准他靠近,他若敢靠近,我一脚将他踹飞!”若不是他是偷儿,她连碰都不会碰他。忽然,女子瞳孔一缩,脸色一白,自知失言,忙闭上了嘴。她尚且不愿接触那脏兮兮的乞儿,更何况那些个养尊处优之人?他怎能接近那贵客之身?便是接近了,亦被踹走了!
“既然如此,何以他能靠近那位客人,何以能从隐蔽之处偷得钱财?”
偷窃者,善于伪装自己,趁人不注意窃取物品。瞧不起乞儿,不愿与之接触,乃是人性之劣。钱财之物,大多放在怀中,他人若要盗取必得花些功夫。然而对一个乞儿来讲,却是困难之至。
人群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华衣女子,正双手环胸看着南少瑜。南少瑜刚好与她一个对视,微微低了低头,表示礼貌。特么的,她的嘴角露笑,似乎在看好戏!难道又是一个认识之人?
“你所说并不能证明偷窃之人不是他!”女子有些恼羞成怒。围观之人如此之多,若是证明乞儿的无辜,那她面子便都丢尽了。
“依你所言,亦不能证明是他所为!”疑点利益归于被告,既然无证据证明,就不该如此定案,更何况你又不是法官!不对,你不是办案官吏!“或许你可以再拿些证据出来证明他是偷儿。”
“不必了!”站在人群前面的华服女子放下双臂,径直走了过来。“确实不是那乞儿偷的!”
她将怀中的钱袋取了出来,晃了一下,说道:“这确实与我的钱囊相似,却并非是我的!”
原来她就是那客人!南少瑜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年约二十三四岁,一身华服衬得她高贵无比,一看便是世家子弟,怕是身份不简单。
“是我出门忘了带钱囊,还以为丢失了。”华服女子淡然说道,脸上始终挂着一抹笑容。繁复的华服裹住她的身子,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缕缕淡淡的龙涎香。步子一迈,沉稳有力,威严有余。
她走到乞儿的面前,将钱囊递给他,微微低了低头,表示歉意,说道:“我一时未察,害你蒙受了冤屈,抱歉。”
她又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一并递给他。“这是我的赔礼,请收下!”
乞儿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愣愣地看着她,一时间,不知该不该收下。半晌,脏污的手接过那只做工细致的钱囊,抬眸说道:“谢谢你还我清白,我只要这钱囊,玉佩我不要。”虽然,她并非是诬陷他的元凶,却是间接害他被游街示众之人,那些人撕了他的衣袖和裤脚,故意折辱他,虽看似与她无关,可这心里终究还是有些怨恨的。她的东西,他才不要!
华服女子也不多说什么,走到那些人面前,将原来他的钱财要了回来,又走到乞儿的面前,说道:“这是属于你的,你总该收下了吧。”
乞儿默默接过那些碎银和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