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晚风吹到人的身上凉爽爽的,南少瑜喝了点酒,一阵风来,打了个寒颤。
今晚这顿饭是她这几日吃得最高兴的一顿,前世她也与父母一起吃饭,二人除了孩子的话题也就是她的话题就再无话讲,即便坐在一起,那也只是做着自己的事。待她长大了,三人一起用餐更是无趣,久而久之,南少瑜索性不参加了,这聚餐也就不了了之。
古人的想法大抵是不一样的,即便有母亲的侍郎江侍郎的存在,她的爹爹也可以将他视为空气,甚至装做兄弟情深的模样,然后在桌下做着小动作,邀请她的母亲去他的正屋。
南少瑜偷偷观察着父亲娇羞的动作,以及得逞后的喜悦,又暗暗叹了口气,有人抢她的妻君,他竟然因为得逞而如此喜悦?若是她,定将跟她争宠的人拍碎了!
江侍郎从头到尾未发出一声,只是默默地用膳,却也并未吃下多少。南少瑜觉得他或许是个哑巴。
后来,大家用毕回房,南少瑜便走去荷塘吹风,见池中小亭立着一人,黑暗之中身影模糊,却挡不住他的清冷与孤寂。
她走了过去,她很好奇这样的人为何要害她。
“江侍郎。”南少瑜唤了一声。
江侍郎闻言,转过身子,朝她屈膝施了一礼。“少主。”
他大抵是许久未说话,声音有些暗哑。
南少瑜不太懂古人之礼,微微一愣,正欲作势朝他作揖,那边江侍郎已阻道:“少主莫折煞侍身。”
他的声音有点甜,听起来舒舒服服的,与之前的暗哑截然不同。
“江侍郎为何称我为‘少主’,以往都是这般称呼的?”她以为他是长辈,虽然才三十来岁,但理应由她行礼,而非他行礼。可难道不是这样的么?
“少主莫取笑了,少主是主,侍身是奴,不称‘少主’又称什么?”
他的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在月光下,南少瑜刚好看见这有些勉强带着无奈的笑容。他说自己是奴,不是母亲的侍郎么,怎就成了奴了?
“江侍郎是长辈,您这般称呼,少瑜也承受不起。江侍郎以后还是唤我名字吧。”
她往前走了一步,江侍郎却往后退了一步。
“少主,这于礼不合。”
南少瑜怔住。是她说要他唤她名字于礼不合,还是她往前走了一步于礼不合?
“少主。”江侍郎低垂着脑袋,又朝她屈膝行礼,“夜黑风高,侍身与少主单独在一起惹人口舌,侍身先行告退。”
南少瑜本欲说些不打紧的话,见他面露难色、心生慌乱的模样,暗想,这世道大概对男子过于严苛,对男女之嫌甚为严厉,便作了罢。“既然如此,江侍郎先回去吧。”
崔瑶说受江侍郎指使哄骗她服用丹药,而丹药是按照他的吩咐炼的。她本想当场质问,若是情有可原,她可以放过他。可是不知为何,在见到他的清冷与孤寂后,她又不忍心戳穿他,总感觉他是一个可怜人。
或许这背后,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等明日吧,亲自去拜见,不要落人口舌伤害他的名誉才好。
南少瑜睡得稀里糊涂,那种要醒不醒、似睡非睡的状态折磨了她许久,待她终于睁开双眸清醒地面对这个世界时,她看到的是一张放大的脸,一张浅挂着笑容纯真无比的笑脸。缠满布条的手指横在胸前,只偶尔微微地动了动,清澈的双眸盯着她惺忪的睡眼,闪着莫名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