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小鬼吸了不少血,但所幸血是可以循环再生的,我无奈地说:“我不生气,但以后不能再咬我了。”
它大力地点点头。
小鬼一头毛茸茸的头发,像小狗狗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营养不良,头发还有点发黄。
我见它长得跟正常孩子一样,还穿着一个印着狮子图案的白色小肚兜,实在太可爱太漂亮了。于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发。
滑滑软软的头发触觉,让我心底更加柔软。
虽然救它付出了一些代价,但我此刻在心里想,好在把它放了出来。
我问它:“小鬼,你从哪跑到我家院子来的?怎么会被困在树身里面的?”
小鬼似乎有点不高兴了,背对着我,把穿着小裤衩的屁股朝向我。
我不可思议,“靠,跟我耍脾气?”
小鬼发出很小的声音:“嘤嘤嘤”,然后还举起双手,做欢呼状。
不是吧,该不会是想让我叫它名字?
我试探地问:“你是说,要我喊你名字?”
小鬼猛点头。
我拍了拍它的额头,“你一只小鬼,哪来那么多要求?”
小鬼小声又委屈地:嘤嘤嘤……
我已经被这些奇怪的听又听不懂的嘤嘤声,弄得心烦不已。所以我说:“行行行,以后我就喊你做小嘤吧。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没事不要老发出你那些奇怪的声音。我听不懂鬼话。”
小鬼很懂眼色地点了下头。
我顿时高兴起来,这只小鬼挺懂事的。
仔细地打量他的五观,发现他唇红齿白的,五观很精致,跟唐中仁不大像啊?
不过它现在这么小,哪能看得出来像谁?
想起那个生死成谜的唐中仁,我对小鬼说:“现在,我有问题要问你。如果是,你就点头,如果不是,你就摇头。明白吗?”
小鬼点头。
我问:“你认识唐中仁吗?”
小鬼摇头。
“你见过你的爸爸和妈妈吗?”
小鬼点头。
“你个子这么小,是不是刚出生就死了?”
小鬼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几圈,突然转过身,把脑袋后面毛茸茸的头发分开,让我看。
我的呼吸一窒。
它的脖子和后脑勺之间,有一个很平整的切口,切得挺深的,连白花花的骨头都露出来了。
这一眼太刺激,我冲出房间朝洗手间跑进去,对着洗脸盆疯狂地吐起来。
也不知道我有多久没吃东西了,根本没东西让我吐。我吐得黄胆水都出来了,口腔里一股苦苦涩涩的味道。
好不容易让胃平静下来,我把嘴漱干净,虚脱地靠着洗手盆旁边的墙壁坐到地上。
那个带着血丝露出骨头的平整切口,吓死我了。
小鬼还不知道我被吓到,蹦蹦跳跳地来到我跟前,呆萌萌地看着我。
虽然小鬼长得很可爱,可是一想到它脑袋后面那个可怕的切口,我就觉得头皮发麻。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狠得下心,会对一个孩子下那样的毒手?
我问小鬼,伤口现在还会不会痛?
小鬼摇头。
“真可怜”我摸摸它的额头,低声说:“如果你是我的孩子,我一定舍不得这么对你。”
小鬼呆呆地看了我一会,突然抱着我的脚,哇啦哇啦地大哭起来。
清清脆脆的婴孩声音,让人听得心里一阵难受。
我摸着它的发顶说:“别哭了,以后重新投胎,找个好点的人家。”
小鬼用手背擦擦眼睛,没有回应我。
看着漂亮的小鬼,我心念一动,想起一个事:虽然小鬼不认识唐中仁,但唐中仁却说过这是他的孩子。所以我联想到,它认为的爸爸妈妈,有可能是汪迎江和惠美玉。
最主要的是,它能出现在我家院子里,应该就是这附近的孩子。
我问它:“你认识惠美玉吗?一个高高壮壮的漂亮妈妈。”
小鬼咬着手指想了想,点头。
我继续问:“那你有别的兄弟姐妹吗?”
小鬼摇头。
我有些失望,“你没有兄弟姐妹啊?”
小鬼把头晃得跟拨浪鼓似的。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小鬼跳上洗手盆,手指沾了水,在地板上画了个奇怪的图案。
我没看懂它画的是什么,但觉得它会画东西蛮新奇的。
“小鬼,你这么小,怎么懂得这么多?”
小鬼又摇头。
跟不会说人话的小鬼儿交谈,真是件痛苦的事情,我决定结束对话了。
我对它说:“我现在回去看看半烟,你跟在我身边,不冷准吵知道吗?”
小鬼乖巧地点头。
我回到房间,看到半烟仍然睡得很沉,对外界的事没有一点知觉。
半烟为了救我才吐血,我该做些什么报答他呢?
我身上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也许我可以煮点好吃的,等半烟醒过来,好好给他补下身体。
但我来到厨房,发现冰箱里什么菜料都没有。
看来,得去一趟菜市场了。
不知为什么,我刚刚才从鬼门关回来,那么多天没进食,又被小鬼吸了血,却一点也不觉得累。
可能是泡了几个小时糯米水的功劳,也有可能是自己吸收了自己心头血的原因,反正我现在觉得整个人很精神,就像平常一样,充满活力。
我对小鬼说:“我去买些吃的回来。你在家里好好呆着,不许到处乱跑知道吗?”
小鬼点头。
我走出房门口又转身折回了房间,对小鬼说:“我还是把你也带出去吧,免得你趁半烟睡着,又咬他吸血。”
小鬼摇头,露出欢喜的表情。
它要表达的意思应该是:我不会吸半烟的血,但我很高兴能跟着你。
小孩子果然都爱出门。
我拿过一个很大的双肩背包,这是平常学校组织旅游,拿来装行李的。
“进来。”我对小鬼说:“到了外面,不许乱动乱叫,不然被别人抓去当标本,我可救不了你。”
小鬼明显对这个双肩背包很抗拒,摇头不肯进来。
我严肃地重复:“进来。”
小鬼乖乖地自己跳了进背包里,我把背包盖好背到身后,还挺沉的。
直到这一刻,我才想到一件事:小鬼年纪这么小,居然已经修成实体了?
除了吸我的血,它到底还干过什么坏事了?不然怎么可能修成这么结实的实体?
走到外面,发现太阳当空正猛烈。
现在应该是中午了吧?
我问小鬼:“怕不怕太阳?”
背包里有动静传来,不知道是摇头还是点头。我说:“如果怕,就应一声。如果不怕,就应三声。”
小鬼:“嘤嘤嘤。”
真是稀罕,这只小鬼不但是实体,居然还不怕太阳?
我把手从肩膀伸到后面,拍拍双肩包,叮嘱它:“在里面呆好了,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
我走到大门处,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猛烈的太阳晃得我都有点晕炫。
想起在九越灵住处呆的那几刻短暂的时间,还有黑白无常要抓我去报道的恐惧感,真是恍如隔世般遥远。
突然,我看到汪医生从巷子那头走了过来。
我一惊,赶紧找个角落藏起来。
我看着他走到自家门前,敲门。
大门很快打开,惠美玉站在门内迎接他。汪医生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和她一起进去。
我恨得咬牙。
他们杀了人,居然像没事人一样,依然逍遥快活地的过恩爱日子?
在角落里站了很久,我才慢慢平复心情。
总有一天,我要找到证据把他们送进监狱里蹲着。
这么想着,我呼出一大口气,才从角落里走出来,慢慢朝菜市场走过去。
有部红色騷包的小轿车停在我身旁,拐个大弯横在路上,发出“吱”的一声尖锐长声,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站定,看着这部奇怪的拦路车。
车门打开,有人从车上走了出来。
居然是庄述?
他不是被警察带走了吗?这个时候他应该被关在监狱里才对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庄述走近我,皮笑肉不笑地问:“亲爱的曼天星同学,看见我是不是很惊讶?”
我问:“你是怎么出来的?”
“就是这样出来的。”庄述摊开双手,故作无奈地说:“家里就我这么一个男丁,我的爸爸妈妈怎么可能忍心,让我在那种地方过一辈子?”
“可是你杀了人?”我由惊讶茫然回过神来,愤怒地说:“看你这样子,一点也不知悔改。亏得白馨走的时候,还拜托我向你说声对不起,她被你害成那样还说不怪你。”
“哦?”庄述冷淡地说:“她觉得对不起我?那个賤人,她有什么资格说不怪我?”
明白跟这种人讲道理等于对牛弹琴,所以我不想再说话,转身想走。
“这么着急要走啊?”庄述抓住我的手臂,怪声怪气地说:“我说过,你多管闲事的后果会很严重。我今天来,只是先给你一点警告。你最好保护好自己,否则下次再让我抓到,就不是钉钉子这么轻松了。或者我可以尝尝铁板人肉的滋味。”
“变态!”我瞪他,“放开我!”
庄述手一松,很快放开我。
他走回他那辆騷包的车旁,一边打开车门,一边朝我阴测测地笑:“咱们后会有期,曼天星你给我好好等着哦。”
我听到了自己磨牙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