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双馨只记得跟前这人是母妃娘家的表姐，想到什么便说起什么来，“表姐，您定是误会了，母妃会这般做，有她的理由。您出身好教养好，却没过人的姿色，以后即便成了太子妃，抓不住太子的心也白搭。母妃便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把探雪往太子跟前推，她若是也成了他的人，以后也才能帮衬您不是？”
罗盼雪抿抿唇，张口便把话给顶了回去，“按馨儿这么说，我是不是也应该给皇上推荐个青春貌美的贵女？若是被皇上看上了，不就可以留在后宫帮衬姑母了？”
顾双馨一愣，不自觉就提高了声音，“你敢！若是让母妃知道了，她还不撕了你？”
罗盼雪冷笑了一声，“我不过举个例子罢了，馨儿这般激动做什么？”
语毕，她便把头扭到一旁去，不愿再搭理。
顾双馨后知后觉地悟了过来，一张脸忍不住燥热。
她这头才劝人家，探雪的出现是为了表姐好；那头，便想也不想把表姐的一番话给反驳了，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她讪讪的，原本想再解释点什么，一回头见自家表姐拉着张脸瞅着窗外，很明显是生气了。
她忽地也来了气。
“表姐您今日吃错什么药了？不依不饶的，您是我的表姐，亦是母妃的亲侄女，母妃还会害您不成？那探雪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的，您如此较真，小心别坏了母妃的好事。”她埋怨了几句，忽地心想起了其他的可能，“……我懂了，是不是那个贱人在您跟前说了些什么话？我就说表姐一向又温婉又大气的，如今倒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罗盼雪看了看她，终是没再多说。
她这个表妹自小就被宠坏了，能知道些什么？与她说得再多，半点用处也没有。
她不想再与她纠结在这些事情上。
故而，罗盼雪深吸了口气，强压住转身走人的冲动，唇角微微一扯，面上即刻就现出了如沐春风的笑容来，“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省得给伤了和气。我这次入宫，还不是因为你给府里递了信，说是整日无聊得很又没个能说话的，倒是可怜兮兮的，我这一大早的便来了，你还好一顿说我。再这样下去，我可要生气了。”
说罢，罗盼雪作势要起身，顾双馨忙把她给拉住了，换了张笑脸来，“好表姐，您可别走，母妃那边摊上了事抽不开身来，连带着我也受累了。生怕我胡来，下了令不让我自由出入，甚至还遣了人盯着我呢！您说说这算什么事……”
说起这些日子的遭遇，顾双馨委屈巴巴的。因着多日都没个说话的，这会儿犹如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
罗盼雪状似专心地听着她诉苦，唇角的笑容却又淡了。
等罗贵妃从宣和殿出来的时候，身心俱疲。
回头听说起探雪出事了的时候，她气得眼前一黑，整个身子跟着晃了晃。
她身边的丫鬟手快先一步把人给接了住。
“反了，全都反了，她们眼里可还有本宫！”
柔淑妃的事还没处理好，她倒是先损了一颗有用的棋子。
听说把探雪严惩了一顿的亲侄女这会儿还在凤来宫，她怒着一张脸气势汹汹而去。
到的时候，顾双馨正神采飞扬地与罗盼雪说笑。
罗贵妃瞅着二人面上的笑容，只觉得怒意渐浓，板着张脸便让顾双馨下去了。
待得屋里只剩下姑侄二人，罗盼雪倒是乖巧地上前来迎了她上座。
罗贵妃冷冷瞅了她一眼，拒了，袖摆一拂，径直在主位上坐了。
大抵是怒急攻心，罗贵妃好一会都不知要从何说起。
罗盼雪在她一旁坐下了，瞅着黑着脸抿唇不说话的姑母，垂着头，没一会便掉起眼泪来。
她悄无声息的，倒是没发出什么声响；若非是罗贵妃瞥见了她擦泪的动作，还没意识到她这位亲侄女哭了。
罗贵妃越发头疼了，隐怒道：“哭什么！本宫都还没开始骂你！”
罗盼雪抬了泪眼，委屈道：“姑母就不要怪我坏事了，若非是探雪做得太过分了，我也不至于严惩了她。她真是该死，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还有姑母您撑腰，倒是为所欲为了。侄女是未来的太子妃，见到她整个人都贴殿下身上去了，哪有不生气的道理？若是换成姑母，按着您的性子，探雪现在估摸着都活不成了的……”
“放肆！”罗贵妃杏眼圆瞪，“哪有你这般说话的！”
她气得胸口疼，“你一向是极聪明的，虽然本宫从没说过，想必你早料到探雪是为太子准备的；你若是忍忍，这事儿就过去了，本宫会如此安排，还不都是为了你？”
罗盼雪拭着泪，小声回着话，“姑母口口声声说是为侄女好，侄女倒觉得您是为了自己。侄女也有血有肉，哪能看着别的女子爬上太子的床？姑母若是为侄女想，便不会让侄女如此伤心。”
“你现在的伤心，不过是为了以后的好日子。”罗贵妃气不打一处来，“本宫与皇后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你又是本宫娘家的姑娘，难不成你以为太子会当你是自己人？别太天真了，本宫才是你以后的依靠！本宫费尽心机，安排的这一桩桩一件件，还不是为了你为了罗府？你就算嫁给了太子又有何用？倒不如让探雪也成了他的人，你若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儿解决不了，说不定探雪枕边风一吹便好了……本宫一直以为你是个懂事的，却不想也是如此肤浅糊涂！”
罗盼雪听得张大了嘴。
她怔怔拭了拭泪，不消一会，忽地捂脸痛哭。
“姑母，是侄女错了，您要骂便骂吧。”
罗贵妃瞅着哭成泪人的侄女，到底也心生不忍。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这次就当给个教训，骂你也没什么用了。以后只要是本宫所计谋的，你别再去坏事就成；本宫耐心不多，也容不得多次出错。”
罗盼雪应了一声，垂下头继续默默流泪。
罗贵妃瞅了她一眼，只觉得心浮气躁的；她如今被柔淑妃缠着，着实没多余的精力去照顾她的情绪，索性起了身，一声不吭地走了。
罗盼雪这才轻抬了头，睁着朦朦胧胧的泪眼，看着那道宫装美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