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絮笑着抚摸她的长发:“我家曈儿果然是个顶聪明的孩子,遇事从不人云亦云。即便这些年都被关在这里,未去亲眼见识世面,光是听我这样说说,也能做得出自己的判断。”
紫曈将研磨好的药末倒在白纸上,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拨弄着,自嘲地一笑:“我说这些话,都是纸上谈兵,是闲人闲话。我替他分辩开脱,不过是因为他于我而言,只是个故事里的人物,飘渺遥远,不会与我扯上关系,更不会来得罪我。若是有朝一日,他真来惹到我头上,我又哪里还会这么冷静地为他讲理了?”
紫曈被秦皓白点穴昏睡,再次醒来之前,于梦中回想起了上述一幕,才发觉自己竟还有些未卜先知、一语成真的能耐。这位善清剑仙果然有朝一日,惹到了她头上,与她扯上了关系。
她睁开双目,见到的还是那座山洞,洞壁上映出了天光,可见天已大亮。那堆篝火只剩下了一堆余烬,洞外洒着一片艳阳光芒,一身墨色的秦皓白背对着这边坐在洞外不远处的槐树下,不知在做着什么。
紫曈觉得头脑比夜间要清醒了许多。望着外面那个背影,想到自己还曾为他分辨开脱,而今却落到了他的手里,还被他封了穴道,不由得苦笑了一声:真真是事不关己,才能将话说得那么冷静凉薄。
忽见秦皓白站起转身,朝这边走来。紫曈慌忙看看四下,捡了一根树枝藏进衣袖,躺了回去,紧紧闭起双目。
耳听得秦皓白的脚步声迫近,紫曈紧张得一塌糊涂,手里握着那根树枝,不禁暗暗自嘲:方才一时心慌,居然想要拿这玩意偷袭善清剑仙,何其荒诞可笑?忽听见格格轻响,才发觉自己牙齿不住打颤,赶忙咬紧了牙关,想到这声响一定已被秦皓白听了去,便在心里向他默默分辩:“昏睡的人也会磨牙出声,我牙齿出声也不证明我已醒来,你可不要因此疑心。”牙齿打颤是控制住了,身体却又在发抖,着实无法控制,只能暗恨自己身子不争气,竟如此胆小。
练武之人往往内力越强,耳力也就越强。秦皓白坐在树下时就已清楚听出紫曈醒来坐起的动静,这时见她吓得浑身发抖,还要强装昏迷未醒妄图骗过他,真不知是该好气还是好笑。
紫曈闭眼忍了一阵,一直没再听到声音,终于忍不下去,睁眼看去,见周围空无一人,再起身走去洞口看看外面,只见到一片青翠稀疏的山林,没有半个人影。
紫曈茫然不解:“难道他擒了我出来,并没什么企图,就此将我丢下了么?还是说……他这会儿要去做什么,以为我还未醒来,就放松了警惕?”
夜间虽然与秦皓白说了不少话,却没有一句涉及到他的目的,他究竟为什么来玉柳苑找她,紫曈尚不明确。一番迷惑之后,重获自由的欣喜涌上心头,于是她打定主意:不管怎样,赶紧趁此机会逃走才最重要。
想罢快步穿入树林,不辨方向地逃了开去。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树林中跑着,隔一会儿就回头去望一眼。见秦皓白一直没再出现,那座山洞也渐渐消失于树丛之后,才稍稍安下心来,放慢了脚步。又走了好一阵子,树林渐疏,脚下的乱草接上了一片碎石滩涂,前方出现一弯青碧色的河水。
来到河边茫然四顾,见不远处有个木板钉成的小小渡口,渡口边停着一条竹棚木船。紫曈一心觉得只要能远离秦皓白就是上策,也就起了渡河的心思,朝那渡口快步走去。
一名身形瘦小的船夫脸上扣着草帽,懒洋洋地倚在船头。听到紫曈过来的脚步声,掀开草帽看过来,见到来人是个身形窈窕、容貌清丽的少女,登时两眼放光。
紫曈自知奇缺待人接物的经验,暗暗盘算了一下如何开口说话,才过来试探道:“师……师傅,你能送我过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