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容若的词中有一句: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易阳心里似绞痛一般的难过,他们之间,终究是她先看清了现实,辛苦最怜天上月,好歹它还总有团圆的时候,可是他们呢,怕是只剩下残玦,他还愿意不辞冰雪,可是卿已不愿等待……
“要是没别的事,我先走了。”沈初见站起身正要离开,“别走!”他急呼一声,情急之下拉住了她的手腕,沈初见周身一震,回过头来望向他,眼神中带有警告,他却不松手,只是反复地说着:“别走,不要走……”
沈初见看他这般痴,心里也是阵阵苦楚,她返回落座,一直隐忍平静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难过之色,她说:“你这又是何苦呢,我们之间,早就该两清的。”
他却如蛮不讲理的孩童一般,只是怕她再离开,索性抓着她的手腕不放,沈初见没办法,只好说道:“你捏疼我了,松开来,我不会走的。”
易阳这才把她放开,沈初见对他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我听着。”
易阳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神色艰难地开口:“其实……除了这副耳坠和项链,还有一双镯子,也是一样的样式,早就打好了,却……一直未能送给你,你小时候喜欢茶花,衣服上、帕子上,总是绣着一两朵,先生教习练字的时候,我也曾看见你偷偷地在纸上描绘几朵小小的山茶,那样式简单大方,朴素中又带着一点雅致,很是好看,所以我便一直记在心里,心想着等有一天长大了,就做一副山茶花样式的礼物送与你,后来……听人说,男子若是想要求娶哪位姑娘,送去的聘礼首先需备好齐套的首饰,我想你素来不爱金银,那些凡俗东西也不配你,唯有玉器文雅脱俗,才衬的上你,我便花费了不少时间,寻了一块难得的玉料,请了人细细打制出一副全套的玉首饰来,用了,用了茶花的样式,为的是有朝一日可以向你表明我的心意,等你收下了这一套首饰,我便……便向你求亲……”他顿了一下,眼神有些晦涩,按捺下心头的烦乱继续说道:“可是,没想到世事难料,我这最后一副手镯还未送出去,就已经是现在这样一个不可挽回的局面了……”
沈初见心里一股刺痛,眼眶不由得发酸,她半天才挤出一个生硬的浅笑来:“所以,天定的,我们之间没有缘分,我把这两样还给你,就当我们从未有过交集,你的聘礼早已送到沈府,你的未婚妻,我的妹妹,也正在家里等你迎娶,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我们都别怨天尤人,以后各自珍重罢。”
易阳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他低吼一声:“那我们这些年的情分呢!也是说退还就能还了的吗!”
他眼眶发红,像是一头逼入绝境的孤狼,沈初见痛苦地看向他,“这些年的情分不假,我承认我一时半会儿也忘不了,但是我不会刻意想起,也不会念念不忘,总有一天,我们之间会只剩下空白,你是沈初韶的丈夫,我也会是某一个人的妻子,我只知道,我们,终究不会是良缘。”
她眼神定定,易阳心如刀绞,他复又咳了起来,半天不止,沈初见心里不是不难过,却始终都未松口。
“你其实……心里已经没我了,对吗?”他艰难而缓慢地说出来,神色像是一个等待被判决的死囚。
沈初见阖上双眸,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嘴角溢出一丝苦笑来,道:“罢了,我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