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追兵犹豫了一下,曲无弦就拉着小萤飞快地向后退去,也许是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一片漆黑之中,突然又响起了几声枪声,紧接着后面的士兵就有两个倒地的,原来草丛中还隐藏着一个狙击手,在掩护他们撤退。
曲无弦拿小萤当着盾牌,一路退到了一棵大树后,她心跳到了嗓子眼,就听见曲无声在这一瞬的空隙中对她说:“跟我们走吧!”
她的手腕被勒地生疼,心里早已六神无主,一句话也回答不上来,曲无声只当她同意了,很快,掩护的人也撤了过来,他们冒着枪林弹雨又跑了一段路,期间又折损了三四个人,很快,小萤就发现路边草丛中停着的一辆跨子,他们飞快地跳上车,后面的士兵已经追了上来,开始不断朝着他们开枪。
小萤用力地抓着一侧的边缘,身子被七扭八歪的跨子晃得几乎要甩出去,曲无声伸出手来想要拉住她,密集的子弹之中,小萤的身子撞在一侧车身上,曲无声抓了个空,他又站起来一些身子,想要把她拉回来,小萤好不容易稳住身体,正要爬起来,突然间,她的瞳孔紧缩了一下,身子的反应快过大脑,一下子扑了起来,压在了曲无声身上,她后背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车身突然间一歪,小萤就被甩了出去。
曲无声惊慌地爬起身来,在一片车轮卷起的黄土之中,他看到小萤摔滚在了地上,惨淡的夜色当中,只剩下一个的后车灯打在小萤身上,她背上是一片刺眼的鲜血,乌黑的眼睛透过尘土望着他,曲无声大叫一声,就要冲下去,一旁的人手疾眼快地死命按住了他,曲无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声不断远去,追兵到底是没有追上他们。
白睿焦急地守在一间帐篷外面,脸上是横七竖八的黑印子,他不耐烦地走来走去,终于,帘子从里面打开,一个行军护士走了出来,对他说道:“子弹已经取了出来,那个姑娘暂时没有性命危险了。”
白睿松了一口气,走了进去,医生摘下口罩,对一旁的护士吩咐,“好了,把液体挂上。”白睿站在一旁看着护士手脚麻利地拆开一根连着针头的胶皮管子,插进了小萤手背上青色的血管之中,小萤麻药的劲儿还未过去,依旧昏睡着,什么都不知道。
白睿看了两眼,确认无碍了才走了出去,他还得去复命,叶远臻的军帐之中,几个将领都站在当地,个个垂头丧气,闷不做声。
白睿走了进去,对叶远臻禀报了几句,他淡淡地点了点头,白睿退到一侧,叶远臻冷着脸说道:“传令下去,全面搜山,生死无论,不准放过一个山匪!昨夜负责守值的人,每人五十军棍,罚奉半年!”
“是。”
“下去吧!”叶远臻语气十分不善,众人不敢停留,连忙告退,白睿走上前去说道:“他们现在已经逃往曲玡山中了,在那里就是死路一条,这回一定跑不了的。”
叶远臻拇指顺着食指的关节处搓捻着,“曲无弦,是怎么找到关押曲无声和其他人的地方的?”
白睿想了想,回答道:“这个属下也不清楚,难道是他碰巧发现的?”
叶远臻眼神暗沉,“他就能这么碰巧?先是发现了关押其余山匪的地方,然后里应外合救出来一伙人,又四散去放了几把火,还恰巧都是存放兵器和粮草之处?又顺道发现了曲无声,然后把他也给劫走了?”
白睿皱起了眉头:“少爷这么说来,难道我们里面有内奸?”
叶远臻吩咐道:“下去查清楚了,到底是谁在吃里扒外、里应外合!”
白睿道:“知道了,我这就去查。”
“等等!”叶远臻叫住他,“小萤,现在还没醒过来?”
白睿点点头:“医生说她麻药的劲儿还没过去。”
叶远臻开口道:“你去吧,记着留意一下她。”
白睿愣了一下,然后才答应道:“是,我明白了。”
叶远臻靠在椅子上,有些烦闷地揉了揉太阳穴。
原计划今天下午回去,结果又拖了两天,白睿揪出了那个内奸,居然是个不起眼的厨娘,四十多岁的年纪,人看着老老实实的,没想到居然和曲无弦他们是一伙的,原来他们行军路上人手不够,便从周边的村子里找了一个做饭的大婶,曲无弦一直就躲在离驻地不远的村子里,愣是躲过了搜寻,当夜曲无弦找到了她,让她给看守被关押山匪的士兵送的酒菜中下了两包耗子药,然后顺利地营救出来一伙被关押的山匪,他们根据曲无弦的吩咐四下去放了火,引起骚乱,然后在一片混乱之中救出了曲无声。
叶远臻看着跪在下面被反剪着双手的女人,冷声问道:“你和曲玡山上的土匪是什么关系?”
那女人颤抖着身子回答道:“长官饶命啊,我也是被迫的,他说如果我不去做就杀了我!”
叶远臻看了一眼,下面的一个卫兵上去就是一脚,将她踹倒在地,“再不说实话,就毙了你!”
那妇人哆哆嗦嗦地求饶道:“长官饶命啊!饶命啊!”
叶远臻没有说话,那卫兵扬起手中的鞭子朝她身上狠狠抽去,那女人没被打两鞭子就招了,她一边磕头一边喊道:“我说!我说!”
叶远臻抬了抬手,那个卫兵停下手中的鞭子,将她一把揪了起来。
那女人哭喊着说:“我是曲无弦的奶娘,当年他娘生下他没有奶水,我曾喂过他几天的奶,他昨个夜里找到我,是他威胁我去做的,他说我如果不去做就杀了我全家,我没有办法才去的,真的!再没别的了啊!求长官发发慈悲,绕过我吧!”
叶远臻闻言挥了挥手,“拖下去吧。”
那妇人嘶喊着被拖了下去,叶远臻向一旁站着的白睿问道:“她是从哪个村子里找来的?”
“据此地不远的三柳村。”
“她家中可还有亲人?”
“她丈夫早亡,上面有一个婆婆,下面还有一个儿子。”
“哦……”叶远臻顿了一下说:“放她回去吧。”
“是。”
“派去搜山的人有消息了么?”
白睿摇摇头,“还没有。”
叶远臻一拍桌子,“一群废物!”
时间推了两日,城中率先传来捷报,叶大帅的四少成功剿灭山匪,正班师回来,城中人们纷纷传言,以前从未听说过这四少,听说是叶大帅的第四子,也有人说是叶大帅的私生子,甚少露面,如今头一次带兵剿匪,居然大胜过来,三少围兵数日都没能拿下的山匪,居然让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四少给攻打下来了。
叶府一众下人早已在等候,叶远臻下了车,径直回了书房,李、冯两位将军已经在等候了,见他进来,拱手道:“恭喜四少得胜归来。”
叶远臻扬手说:“两位将军请坐。”
“四少运兵如神,一举攻下曲玡山,杀了他们的大当家曲无音,平定匪患,攘除内忧,是民生之福,社稷之幸。此次大帅也赞许有加,加之夏銎也为四少说话,军中之人看重真本实料,四少年少有为,此番又立下战功,目前倒是无人敢再言一二,只是政中依旧是有反对之声,尤其是以二少和三少的人为首。”李将军说道。
叶远臻接过忠叔的茶呷了一口,说道:“应该的,他们利益相关,必会忌惮。”
“您如今正式以四少的名义展露人前,大帅看重,有人忌惮,也有些人还在呈观望状态,但也不缺有人意欲攀结,扈家因为上次军资贪污之事势力有所下降,大帅震怒,严斥一番,他们目前也不好再生事端,所以总算是少了些阻力。”冯将军补充道。
叶远臻道:“军资贪污之事还多亏二位将军彻查,如今时局复杂,尚不明确,一切还以稳妥处置。”
李将军继续说道:“还是四少布局英明,要不是四少查出了其中猫腻,也抓不住扈家的把柄,我等不过是出了些力气罢了。”
冯将军道:“就是,这扈家也着实是胆大妄为,要不是四少高瞻远瞩,早就在三道口安插了人手,这事果真还落到了三道口,我还真不知道这些龌龊之事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只是扈震亭这只老狐狸实在是太过精明,竟然摘了个干干净净。”
李将军推了推眼睛分析道:“那三道口可是扈家老三的地界,怎么能和他扈震亭脱得了干系呢,结果都推给了一个副将身上,明眼人心里都明白,只是现在碍于他在军中的势力,还无法动他罢了。”
叶远臻闻言只说了一句:“扈家居功久矣。”他语气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只是,这回让那曲无声和曲无弦跑了,若是拿他们不得,怕是避免不了有些人要说闲话了。”冯将军拍了一下大腿,有些惋惜地说。
叶远臻放下手中的茶杯,“他们跑不了的。”
曲玡山被抓的人都关进了牢里,按照轻重判了刑,枪决定在了半个月后,其中包括曲无声兄弟的老母和妹妹芽儿,所以,他们一定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