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天地正,煌煌辟晨曦。
一夜过去,火车已停在了会稽郡括苍城的墨家站台,接下来就是徒步的行程了。走出站,玄鸣伸了个懒腰,转头对寻天道:“寻天,你真的闲到要与我同行么?”
“贫僧闲走江湖,最重的就是有缘二字,我们这些武侯府的闲人去无定所,既然有缘跟你相识,同行无妨。”
“那走吧,脚程快的话还能递个早帖。”
昆吾铁冶飞炎烟,红光紫气俱赫然。
龙泉剑庄,坐落于括苍城郊龙泉山脚,来由能上溯到春秋战国,以铸剑之术闻名天下。行走江湖的少年郎,莫不以拥有一把龙泉剑为荣。
神州有剑冢,剑冢在龙泉。传说龙泉祖师欧冶子曾留下一个祖训,每改朝换代后,龙泉弟子需把前朝所铸名剑置于剑冢,以镇神州气运,佑天下百姓。至于这百兵之君的长铗怎么镇压国运福佑万民,就不是玄鸣这个江湖小虾米能够了解的了。
行了六七里地,离远就见到了一大片竹林,林中有溪,踏过溪上寻剑桥,便进入了龙泉剑庄的地界。此时望去竹林上空颇多惊鸟乱飞,玄鸣二人心中疑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还没入林,林中即传来阵阵呼喊喝骂,时而夹杂兵刃相交的碰撞声。形势未明,玄鸣出于谨慎地放慢脚步,转头朝寻天道:“竟然刚好有人来龙泉剑庄闹事。寻天,这事应该归武侯府管吧,你这个武侯府闲人闲到随便跟人跑都能碰到案子,还真够倒霉的。”
江湖中人一般见到龙泉弟子,都会卖几分薄面,结个善缘。今天有人破天荒地来到龙泉闹事,又恰好被讲究有缘的寻天碰上,不能不说他这个缘分还真奇特。
寻天也不对自己的恰逢其会说些什么,反而提气一跃,几步迈入了战团。一双罗汉臂进退有据,虽是赤手空拳,也登时敌住了两人。
走近,两拨人的身影越发清楚,龙泉弟子都穿着黄白色风衣,与他们交战的那拨人衣饰杂乱,看不出来历。
见双方堪堪敌住,暂时没有伤亡,玄鸣无剑在手,也懒得发扬些什么意气风发路见不平的江湖义气,单单站在旁边看戏。
“左首第三,右侧。”
顾立本是括苍城里的孤儿,凭着一身想象力刁钻的匕首功夫,在括苍城的小江湖中也颇有名气。这日-他在黑市接到了一个大单子,有人出金聘请他前来龙泉“探探武功”。这份单子是由城里有名的黑手中介介绍的,他登时就了解了大半,这次过来,听主顾说流血越多奖励越丰厚,这不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么?
龙泉剑庄铸剑是很厉害,但是没听说流传着什么厉害的武功。想到拿赏时的情景,顾立不由得眼睛发亮。
“左首第二,左侧。”
只是现在的情况着实让他有点恼火,先是不知道哪来的光头多管闲事,打乱了他的“杀人节奏”。再来又有一名道袍少年,每每在他杀招骤起时出声呼喝,声音大是不大,可也让他做了无用功。
“左首第······”
“小子你够了!!”
一声大喝声嘶力竭,倒吸引了不少目光。顾立趁机脱开战团,朝玄鸣直扑而去:“哪来的小牛鼻子,敢坏你顾大爷的好事!”由不得他不怒,眼看场上的第一滴血就要出现在他手中,屡屡被此人打断,反正要杀人,干脆先杀了你!
玄鸣能站在一边洞观全局,又怎会没有留意着顾立的动作,当下不慌不忙地一跃而起,折下三尺毛竹。欺负顾立匕首短,先发制人地直点他身上大穴,竹尖所指,正是师门所授的“清虚无术”。虽同为清虚残篇之一,却是一招以剑打穴的功夫。
清虚派虽然名声不显,终究还是保留着几分大派余风,玄鸣举手投足间,可比顾立刚刚阵中偷偷摸摸的野狐禅要好看多了。
顾立生性自负,眼界不高,可江湖摸滚爬打那么些年,还是能看出对方是否是大派弟子的。常言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在没有确定玄鸣来历之前,他小心地出手试探拆解,免得阴沟里翻船,被同行宣扬他输给一个道袍少年,以后生意便不好接了。
见顾立缩手缩脚,正合玄鸣心意,他折枝为剑,未尝没有唬人的心思。
此时顾立手持匕首却偏重守势,玄鸣当然是大占上风,一套新近学成的青莲剑法在他手中,颇有几分前人风骨。正得意间,却听耳边似有人在说道:“错了错了。”
错了?玄鸣看看四周,他跟顾立一开始交手就在边缘,此时在他几次翻转腾跃后,更是拉开了寻剑桥一大段距离。他听师父说过江湖中有一门传音入密的功夫,难道是有前辈路过指点自己?
于是他试探着问道:“什么错了?”
“什么错了?大错特错!”
这下又不是传音而来的了,顾立明显也听到了,动作有一个停滞。
只听耳边嗖嗖两声,不知从何处飞来两根枯竹,一前一后打在顾立身上,点了他身上大穴。
“小子,你过来。”
玄鸣闻言撇下顾立不管,循着声音一步步走去,不多时就走到了溪边。只见溪边青石上,有点点泪竹破石而出。竹下有耋耄,正倚石休憩。耋耄黄袍白须,脸如金纸,神色怡然,正上下打量着玄鸣。
料来就是眼前之人给自己传音入密,玄鸣急忙主动靠近,躬身抱拳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晚辈斗胆请问前辈名号。”
老人听见这话,摆摆手道:“老夫姓叶,底下那些不成器的,都唤我作叶老。小子你且把青莲剑法给我演练一遍。”
身着黄袍又姓叶,应该就是龙泉剑庄中那些不世出的护庄高人了。玄鸣自从自学青莲剑法以来,一直都觉得有点不对,又不好意思询问青莲门的兰歌师姐。现在能有人指点,自然是再好不过。
玄鸣不敢怠慢,随之把青莲剑法一招一式地演练起来。至于不远处寻剑桥上的争斗,已被他抛之脑后,天大地大不及学艺最大。再说眼前的叶老前辈都没急,他一个外人急什么。
“错了错了。”
谁知剑招未到半,叶老就连连感叹,让他面现迟疑,这手中毛竹随之怎么也使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