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真人一席话令李云初颇为惊讶,李云初自小读的圣贤书讲的便是孔孟之道,圣人有言:为政以德,有教无类。以德治天下,自然是要博爱天下之人,天下之人自然是包含诸胡在内,今天崇文真人如此说道,确实令李云初颇为讶异。
李云初道:“还请太师叔祖明示。”崇文真人道:“所谓夷夏之防,便是胡人逐水草而居,不类教化,难以与华夏子民相容,汉代自武帝以来便制定了南融百越,西通各邦,北防诸胡之国策,是为夷夏之防,防的便是北胡。”
李云初反驳道:“太师叔祖所言,弟子不敢苟同。”崇文真人道:“但说无妨。”李云初道:“汉代立国奉行我道家正统,自武帝以来方才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家讲求施行仁政,有教无类,汉民是民,夷民也是民,夷夏之防所说欠妥。”
崇文真人呵呵笑道:“你尽可查阅汉代典籍,可有允许胡人大量迁居内地的记载?”李云初皱皱眉想了一下摇摇头,崇文真人继续道:“汉朝四百年国祚,未曾发生夷狄祸乱中原之事,自曹孟德内迁诸胡抵御蜀军开始,晋朝司马氏更是‘开明之至’,放手诸胡内迁,短短几十年,胡人遍及关中、冀州、幽州、并州,八王之乱令晋朝国力大衰,胡人趁机起兵,中原大地烽火连天,以致华夏子民死伤枕藉。”
李云初道:“祸乱之由在乎司马氏内讧,徒耗国力,才令胡人有机可乘,再者,但凡天下大乱,受苦的均是平民百姓。”崇文真人摇头道:“那我问你,天下再乱可曾令我华夏有亡族灭种之祸?”李云初瞪大了眼睛道:“何至于此?”
崇文真人道:“想必你多少也有些耳闻,胡人征战,每攻占一城,动辄屠城,连年战乱已无军饷收缴,胡人便四处劫掠,更有甚者以汉民为食,近几十年来中原汉民死伤大半,汉民人口竟不及胡人,你说亡族灭种之祸还远吗?”李云初听到此言,心中震骇已极,他虽知晓当今天下乱世,百姓苦不堪言,但却未曾想到汉民竟到了亡族灭种的地步。
李云初道:“为何胡人起兵要屠戮汉人?”崇文真人道:“我华夏乃礼仪之邦,讲求仁、义、礼、智、信,以德治天下,夷狄之人,披发左衽,贪功好利,人面兽心!胡人以抢掠、杀戮为英雄,二者可以说水火不相容,而汉庭压制胡人已久,汉庭虽恩威并施,但并未完全教化诸胡,胡人心中叛汉之心未死,只是未曾找到机会,如今乱世已成,胡人积压百年仇恨,便拿汉民宣泄。”
李云初对此不敢苟同说道:“四夷迁入中原愈久,便愈加被我中原礼仪影响,潜移默化,定可令其蛮性消弭,受汉家教化而知礼明义。”崇文真人道:“你还是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胡汉恩仇,乃是两种文明的冲突,若是我中原朝廷朝廷可强盛数百年,则教化胡人尚有几分希望,但近百年来,中原战乱不断,胡人大举入关、聚居,一个胡人不是胡人,一群胡人则必是胡人!如此一来,胡汉冲突在所难免,而且是最为激烈的方式——杀戮!”
崇文真人一席话令李云初心中震动不小,李云初虽知胡人凶蛮,但尚不知胡人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李云初问道:“那我派玄门弟子对此早有预料,却是认为眼下局势该当如何?”崇文真人道:“是时玄门弟子皆以为当入仕辅佐晋朝皇室,但如今晋朝王室偏居江南,朝廷昏聩,朝政混乱,无力北定中原,只得寻开明之主,佐之以定天下。”
李云初道:“晋朝乃我汉家正统,当辅佐晋朝一统华夏,断然不可令夷狄窃据中原!”崇文真人点点头道:“这便是本派玄门弟子与武道弟子争论的焦点,玄门弟子主张我凌云派当举义旗匡扶天下,武道弟子认为暗中辅佐便可,不可陷宗门于危难,玄门弟子激进者嘲笑武道弟子参道多年,竟然参的是一人之道,一派之道,并非天下苍生之道,武道弟子反讽玄门弟子陷宗门于倾覆之难,对宗门不忠,以卵击石莫不如从长计议,玄门弟子道从长计议一日,便有成百上千无辜汉民惨死,两方相持不下,便约定比武定胜败。”
李云初道:“本派掌门难道任由双方大打出手?”崇文真人苦笑道:“该当我凌云派有此危难,那时掌教师兄闭关未出,对此事谁也不能服众,只得比武来决定宗门该如何行事。”
李云初道:“比武自然是武道弟子略胜一筹吧?”崇文真人道:“比试三场,武功自然是武道弟子强些,但阵法机关一局是玄门弟子胜了。”李云初问道:“那最后一局比的是什么?”崇文真人道:“最后一句乃是武道弟子对玄门弟子的太乙荡魔阵。”
李云初惊呼一声道:“那便是生死之博了?”崇文真人沉默许久道:“玄门弟子人数不足,便已十人组成太乙荡魔阵,太乙荡魔阵一出,众人均以为玄门弟子定然是胜了,岂料武道弟子中出了一个广玄、一个李行云,两人居然合力破了玄门的太乙荡魔阵,还失手重伤五名玄门弟子,玄门门主大失所望,留下一封书信便带领众弟子离太乙山而去,玄门弟子在玄武山创立神意堂,听说神意堂弟子不用凌云派武功,呵呵。”
李云初听到门内秘辛不由得五味杂陈,自己祖父当年如此英雄了得,又怎么会背上叛派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