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等会儿,你跟我说明白了,我怎么就去那边了?”
大堂经理请张匡去贵宾室,张匡却没有动,而是看着前者询问道。
“不好意思,先生,您的是特别提款账号,属于无条件支付的一种,只要您有账号密码,我们会满足您的提款要求。”
大堂经理立刻解释道,虽然名义上是经理,但她工作这么多年却从未看到过这种账号出现,但这种账号的权限却让她从业至今仍然铭记在心。
“哦,那你们刚才不是说不办这个业务吗?”
张匡看了身边的保安一眼,后者脸红的估计已经快到脚面了。
“对不起先生,我向您表达诚挚的歉意。”
大堂经理说着,恭敬地给张匡鞠了个躬,再次引来周围人的一阵惊叹。张匡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一旁局促站着的保安。
“兄弟,都是老百姓,值得那么互相瞧不起吗?”
保安无语,脸红的更个茄子一样,张匡看着他窘迫的样子,摇了摇头,转身跟着大堂经理走进贵宾室,独独留下保安一个人在众人的围观下,站在门口。
业务办理的比张匡想象的顺利的多,从开头到结尾,张匡所要做的除了输入一次密码之外,就是坐在沙发上吃着免费提供的小点心。这让他越发对之前的那碗牛肉满感到可惜,为了找回来平衡,他索性将所有的小点心搜刮一空,统统装进自己的口袋。
这种满足感一直持续到业务经理将点好的钞票递给张匡,感受着沉甸甸的钞票,张匡才终于正视了一个问题——他有钱了!
五万块说多不多说,说少不少,对于有钱人来说可能只是一顿饭钱,可对于张匡这样的工人家庭来说,却有可能是半辈子的积蓄。张匡有点小激动,将钱稳妥地放在口袋里之后,骑车飞也似地返回家中。回去的路上,似乎因为钞票的鼓励,车子也越发轻快了,原本两个小时的路程,他只用一个多小时就跑完。
回到家里,将车子灌满了油,又多给老二饶了一瓶,在老二感恩戴德的谢谢声中,他返回家里。老妈固定的不在家,这个时候她是一定要出去满街闲逛,又或者是在哪个超市拣点便宜货。五花自己则静悄悄地躺在房间里,看到张匡回来,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但随后又平静下来。
“他没来是吗?”
五花的语气充满平静,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张匡点点头,五花随后将头转向另外一个方向。
看着她年轻的面孔,张匡忽然觉得她有那么一点可怜,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就要冒这么大的生命危险去执行任务,现在又被孤零零地扔在一个陌生的城市。
“我帮你看看伤口怎样了。”
张匡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肩膀上的刀伤和腿上枪伤的红肿已经消退,不过仍然渗着一丝半透明的血水,至于肋骨的骨折,在张匡的触碰下五花仍然微微皱眉,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将自己的隐秘处暴露在张匡的手指下有点不自然,还是因为疼痛的缘故。
“钱我取回来了。”
张匡默默替她重新包扎好,随口说道,五花点点头,目光依旧看向窗外,张匡似乎感觉到五花情绪的低落,转身向外走去,临到门口,却被五花喊了回来。
“钱你留下吧,如果方便,明天替我去找另外一个人。”
张匡点点头,转身出了房间,他觉得现在的五花需要静一静。可就在张匡刚刚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当按下接听键,里面立刻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妈!?
“妈,咋啦有事吗?这是谁的电话?”
张匡好奇老妈怎么用别人的电话给自己打。
“匡,来大福源超市,妈被人扣在这里了!”
妈妈的声调中带着少有的慌张,张匡被吓了一跳,连忙跳起来向门外走去。
“发生什么事了?”
张匡一边走一边问道,不过老妈只含糊地交代了他们在防损部,电话就被匆匆挂断。张匡冲出房间,跳上自己的电瓶车,疯也似地冲出小区,向超市所在的方向冲去。
长期送快递锻炼出来的车技,让车子如同游鱼一样利落地在车流中穿梭,十几分钟的车程张匡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在门口跳下车之后,连车都没锁就冲进超市。
问了服务台,跑到防损部门口,还没进门,就听到老妈和邻居张婶的声音。推门进去,发现老妈和张婶站在房间角落,周围围着几个彪形大汉,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咋回事啊?”
张匡推开人,走了进去,拉住老妈问道,见到他来,老妈仿佛找到主心骨一样,一边扯住他,逛在眼圈里的眼泪哗啦一下流了下来。
“匡,他们说我偷东西。”
“什么叫说你偷东西,偷了就偷了,抓到了就承认。”
还没等妈妈说完,一旁的一个明显是负责人的男子就大声打断道,张匡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张婶。
“婶子,怎么回事啊?”
“我们没偷东西,那时候把,我们看到有菜打折,多买了点,你妈兜子没带够,她又舍不得买口袋,就把买的两管牙膏装口袋里了,谁知道出门的时候忘了结账,这个同志就说我们偷东西了。”
张婶连忙解释道,同时又转头看向刚刚说他偷东西的保安。
“同志,天地良心,我们都是好人,年纪大了就是忘了,我们不会偷东西的。”
张婶的表白换来的是对方的一声哂笑。
“没钱,没钱还他妈想当好人,没钱只能当穷人,不能当好人。别说那么多,这事你们是公了还是私了,公了呢,我们报警派出所过来抓人,证据我们都有,私了呢,按五十倍罚款。”
对方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然后指着张匡的鼻子说道。
“没钱怎么就不能当好人呢,我们最多也只是拿错了,你凭什么认为我们就是偷东西?”
张匡耐着性子向对方问道,对方索性直接走过来,看着张匡。
“凭什么,凭的就是这里我说了算,要么给钱,要么报警!一群穷逼!”
张匡压抑着心中的愤怒,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穷成了最要不得的缺点,只要和这个字沾上边,那么你就不是好人,甚至可以不是个人。
“那我非要走呢?”
看着对方,张匡丝毫没有退步的意思,声音冰冷的问道。
“你妈的,你走个试试?”
对方上来就是推了张匡一把,随后其他几名保安也纷纷围拢上来。
“同志,同志,我们认罚,我们认罚,你罚多少钱都行,你说,我给你!”
母亲敏锐地嗅到了火药味,一把拽开张匡,伸手推打了他两下,然后从口袋里哆哆嗦嗦地掏出一把零钱,对保安队长哀求道。
“认罚,晚了,五十倍是给你们面子,现在给你们脸你们不要,按照公司规定,百倍罚款,一支牙膏七块,一百倍七百,要不交钱,要不报警。”
负责人用下巴看着张匡,挑衅地说道。身边,母亲听到这话,手一哆嗦,她口袋里统共只有几十块钱,七百算是家里半个月的生活费了。
“我们给你去银行取行吗?我一会就给你送来。”
母亲将口袋里的零钱向对方推了推,然后一边说一边向外走去,可才走到一半就被负责人推了回来。
“偷东西还想走啊?”
对方推了母亲的这一把,成为了点燃张匡愤怒的一粒火星。
下一秒钟,张匡猛地扑了过去,抓住对方的肩膀,另外一只手握成拳头,重重地一拳抽在他的肚子上,灌注着愤怒的一拳,一下把对方打成一只弯曲的虾子。毫无戒备的负责人,整个人抽动着蹲了下去,还未等身边人有所反应,他就忽然身体一颤,嘴里仿佛喷泉一样,将胃部的东西一股脑喷了出来。
张匡冷冷地放开对方,看向其他人,有几个跃跃欲试拿着警棍要冲过来的保安和其他员工,都被他冰冷的眼神下的退后了几步,双方对峙着,虽然一方人多,一方人少,但张匡却在气势上占了上风。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带着母亲离开的时候,身后的母亲一把抓住他的衣服,狠狠给了他两个耳光。
“你怎么打人呢,咱不说认罚了吗?”
母亲的喊声泄了张匡的气势,也让其他人反应过来,有几个人机灵的连忙拨打电话,其他几个人则举着警棍,威慑地站在门口,至于被打的防损部负责人,仍然一抽一抽地蹲在那里。
警察是在稍后没多久过来的,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在进屋看了一圈以后,对张匡招了招手,客气的带着他离开超市,临走前,张匡让母亲先走,但母亲却不放心地一直跟到超市门口,才在张婶的拉扯下骑着张匡的车子离开。
到了派出所,张匡和被打的负责人被分别带进两个房间,在张匡的房间里,又高又胖的警察端坐着,一板一眼的询问着张匡,而旁边的瘦警察则时不时插上一句,有意无意地询问着他家里的情况。
张匡没有什么隐瞒,他也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在探听了张匡的背景没发现什么问题之后,高胖的警察一扫之前的客气,转而看向他。
“打人是犯法的知道吗?”
“他先打的我妈。”
张匡回了一句。
“大福源超市是市里好容易引进的招商引资项目,你知道吗?”
警察看着张匡,大声询问道。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关系就是,人家要是咬定了, 我们也只能秉公处理。”
身边,矮瘦的警察看着张匡,语气平和却不平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