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外面便有了声响。
常来居的伙计和帮工们陆陆续续都起来了。
杨德龙掀起另一个锅盖，里面满满一锅米粥。
随后小六子踢踏着步子走了进来，“杨大厨，今天咱们吃什么呀？”
杨德龙瞥了眼锅台，“自己看。”
小六子探头看了看，脸皱成一团，“又是碎米粥。”
杨德龙将粥盛到一个盆里，看他不满的模样道：“我倒是想给你们做好的，你去问掌柜的，只要他同意龙肉我也给你做。”
小六子缩了下脖子，偷撇了下嘴，问掌柜的除了挨顿骂，还能捞着什么？
谁不知道常来居的韩德福掌柜那是水里都要榨出油花的主。
端着粥盆，小六子斜眼瞥了小冉一眼，“拿着。”
说着便把有十几斤重的木盆塞到她手里，自己端着腌得乌漆墨黑的咸菜碗走了出去。
小冉瞟了眼小六子的背影，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细碎米粥，想着刚刚饱餐了两笼屉肉卷，心满意足回到灵纹的毛球，微笑着跟了出去。
早饭过后，伙计帮工们开始忙活起每日都在重复的工作。
韩掌柜带着一个好似麻杆一般瘦的半大少年来到厨房。
“德龙啊，你先停停，”杨德龙正劈砍着刚送来的新鲜灵兽，间或低声指点小冉怎么在不影响肉质口感的基础上分切灵兽，韩掌柜在门口站了半晌，见没人察觉，只得开口打断专注的两人。
“掌柜的，怎么了？”杨德龙停手，抬眼看了过来。
韩掌柜将旁边的少年向前推了推，“这是我侄子韩志才，小冉太小，有些事派不上用场，还是年纪大些用着顺手。”
杨德龙冷淡的瞥了眼韩志才，对韩掌柜的打算心知肚明：“不用了，灵兽肉韧劲大，一般小子都切不动，小冉力气大，正好合适，其他旁的一时我还用不着旁人搭手，”说着他把手里的刀递给小冉，让她继续。
韩掌柜脸顿时一僵，虽然杨德龙这是委婉的拒绝，可他还是有些挂不住面子，他好歹也是个掌柜的，在灶台边安插个人怎么就这么难？
韩志才自幼也是娇惯着长大的，听他这么说，只觉得脸上一热，面子有些挂不住，冷哼了一声，“二叔，既然人家不用，那我就回去了。”
说完，他扭身就要出去。
韩掌柜一把拽住他，顺势瞪了这个不懂事的侄子一眼，转头挤出点笑意：“既然用不上，那我把他安排在后院，你要是有事就喊一声，志才随时支应着。”
杨德龙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手下点了点小冉的脑袋，“别分心，好好切。”
小冉暗暗吐了吐舌头，将分散出去的注意力集中到手下，用力切了下去。
韩志才见杨德龙这副样子，气的咬牙，用力从韩掌柜手中抽出袖子，大步走了。
韩掌柜忙笑了笑，掀起帘子灰头土脸的出去。
第二日，小冉一如往常的用过早饭，跟随杨德龙做着腌制灵兽肉的准备。
韩志才悄无声息的站在厨房边开着的小窗向里张望。
杨德龙低声细语的指点着，小冉手握厚厚的斩骨刀用力的切着，时而还抬头看向杨德龙，嘴边小声说着什么，显然是在询问。
韩志才忍不住向前靠了靠，想要听清两人之间的谈话，可不管他怎么听，都只能听到细碎的声音，无法听清两人具体的谈话。
小六子拽着块抹布懒懒散散的走了过来，经过帮工身边，便随手将抹布扔到不远的木盆里。
水花四溅，正在洗碗的帮工六婶不满的斜瞪他一眼。
小六子瞟了六婶一眼，将目光转向窗边的韩志才。
水声惊动了正在偷听的韩志才，一转头，正跟小六子看了个对眼。
韩志才不自在的挪了挪步子，从窗口快速移开。
小六子走到近前，借着窗口的缝隙瞥了一眼，了然的勾起了嘴角。
韩志才见他似笑非笑的模样，脸腾的红了，抬脚向着前堂走去。
小六子待韩志才走远，才又转头看了看厨房内专心致志的小冉，眼中一阵闪烁。
他可是拜这小子所赐整整要做一个月的白工，这仇他可是不会不算的。
六婶撇撇嘴，将他扔进来的抹布洗干净，‘啪’一下甩在一旁青石上。
小六子本在思索着什么，被她这么一下倒是吓了一跳。
“六婶，你这是干嘛？”小六子拿起抹布，不满的道。
六婶横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憋着坏呢，我告诉你，杨大厨是咱常来居的招牌，你要是对他冒坏水，当心我抽你小子，”说着她作势抬手比划了下子。
小六子向旁边一跳，脸上却是嬉皮笑脸的样子，“六婶，这回你还真猜错了，你放心，我坏谁也不能坏咱杨大厨。自打他来了常来居，我这每月的赏银可比我的工钱多多了，他可是我的财神爷呢。”
六婶听他这么说，便放下心，继续低头洗碗。
小六子又瞟了眼窗口，再度晃悠着回到了前堂。
常来居的伙计本来有两个，可是韩掌柜觉得饭点忙时只有一两个时辰，一个伙计就很够用，为了省工钱，他便辞了一个，独留下伶俐嘴甜的小六子。
小六子的确机灵，可就是太过机灵，都有些过了头。
接待有钱的，看似能够打赏的客人，他是口吐莲花，嬉笑逢迎，恨不得将人捧上天；可若是一般的，平常过来吃饭的客人，那可就对不起了，您老就且候着吧，什么时候轮到您，就看心情了。
韩掌柜不是不知道小六子这样，可一想到每个月一两银子的工钱，他还是咬牙坚决不再雇一个，顶多他辛苦点，每天盯着。
因着他的纵容，小六子越发的势利起来。
常来居打尖歇脚的客人逐渐少了，专门为吃红烧灵兽肉这道招牌菜的客人成了常来居的主要客源。
韩掌柜虽然心疼那些流失的客源，可灵兽肉带来的丰厚利润适时的安抚了他的心。
灵兽肉的烹制现今为止是个难题，杨德龙烹制出来灵兽肉是现今为止他所尝过的最好吃最入味的，当然其他客人也是这么觉得的。这就是他为什么想要安排自己的亲侄子偷学的原因。
好的东西，只有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是可靠的，韩掌柜坚信这一点。
韩志才刚刚偷听被小六子抓了个正着，此时正对着韩掌柜羞恼的抱怨着。
小六子悄悄沿着门边蹭到一旁高高立着的酒坛子边，竖着耳朵听着叔侄俩的谈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