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湾的夜色依然非常浓厚,雨势略有减小,但在十一层甲板上依然能感到一阵阵凉风夹着冰冷的雨滴打着旋卷过甲板表面。李承志背着AK47,手执TOPS小刀,黑色的刀刃上没有反光,他尽量放轻脚步,移动到预定地点,等待那个预定时间。
另一面,安娜哆哆嗦嗦的拿着NP29,这是唯一能让她不费力气干掉一个恐怖分子的办法。李承志为了让枪声尽量降低,用塑料可乐瓶做了一个简易消音器,以现在的海浪声和雨声,简易消音器应该可以让温水按摩池的恐怖分子听不到或者把它当成杂音忽略过去。
李承志已经在楼梯下给安娜做了简单的培训,告诉她什么叫做三点连一线,但是她实在太紧张了,握枪的手不停的微微颤抖,让她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畏畏缩缩的半蹲着走了几步,安娜抬眼看了看四周的环境,高处的十二层甲板黑乎乎的,仿佛有个怪兽在黑暗处蹲着等她过去送死。
不亲自加入进来真的不知道在这里的压力有多大,安娜现在突然有点后悔,也许刚才不应该对他发火。就像罗说的那样,自打他从那两个混蛋手里救下她,他就不欠她什么了。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安娜停止胡思乱想,看看左腕的小巧女士表,刚才两人已经对过时间,还有1分钟就要到了,必须继续前进。她借着一道阴影慢慢的接近了泳池吧,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吊在希腊式门廊柱子下的两个保镖,安娜开始在内心给自己加油:“你可以的,安娜,你可以的。”
渐渐的,她仿佛回到了那个雨夜。
同样的小雨淅沥,同样的黯淡灯光,同样的人质,不同的只是那个人。
她紧紧的躲在爸爸宽大的肩膀后面,露出一双眼睛盯着那个被绑在柱子上的女人,她正在喊叫着什么。爸爸举起手里的枪,她记得很清楚,手枪上的金属管反射着对面的灯光。那个女人突然大笑起来,然后枪声响起,笑声戛然而止。
“妈妈!不!”
安娜猛地回到现实里,她还在一个冰冷的雨夜,呼吸急促心脏狂跳,而且手里拿着一把手枪,正对着一个毫无所觉的敌人。
另一边,李承志迅速的摸上去,刀锋毫无阻碍的插入目标脖颈,恐怖分子惊恐的张大嘴,以为自己发出了一声大叫,其实李承志只听到一个短促的叹息。扶着尸体慢慢倒下,李承志注意到对面那个恐怖分子还好好的站着,他叹了口气,拔出小刀作势欲扔。
他甚至已经开始后悔帮助那个小丫头,害他不得不使用这种危险的方法,在昏暗的环境下用飞刀击中十二三米外的人体,而且还得准确到脖子那个部位,以免他发出声音,杂耍魔术师都不敢这么玩。
就在此时,“噗”的一声轻响,就好像某人打开了一瓶香槟,对面那个恐怖分子软软的倒下了。不幸的是,他的步枪与地板发生了碰撞,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什么声音?”温水按摩池的两个恐怖分子紧张的举起手里的枪,其中一个向泳池吧喊道:“侯赛因?你在吗?”
李承志迅速躲到柱子后面,压低嗓子用阿拉伯语喊道:“打了个瞌睡,枪掉了,没事。”
温水按摩池那边的恐怖分子笑骂了一句,又看了看吊着的俄罗斯人,舔舔嘴说道:“他们都在屋里,我们却得在外面风吹雨打,真倒霉。侯赛因,给我们送点酒来。”
另外一个恐怖分子说道:“达乌德,你疯了,被哈希姆知道了怎么办?”
达乌德不高兴的说:“我们都是要上天堂的,喝点酒算什么,我们部族的头还不是偷偷喝。”
李承志没继续听下去,他连忙猫着腰跑到另一边,安娜一直没有动静,他得看看怎么回事。到了泳池吧的另一边,在角落里发现了神情呆滞的安娜,她还举着那把带有可乐瓶的NP29,脸上却不断的流着泪。
李承志从后面慢慢的把手伸过去,轻轻取下那把枪,安娜猛地惊醒过来,紧紧的咬着嘴唇,鼻翼激烈的扇动着,她的眼睛里透着一股惊惶和迷茫,仿佛被抢走了最重要的东西。
摸摸她的脑袋,李承志没有多待,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他猫着腰走到被击毙的恐怖分子身边,脱下他身上的袍子和面罩头巾,胡乱裹在自己身上,起身走进酒吧里,在桌上取了一个托盘和两瓶预调鸡尾酒,然后端着这个托盘往温水游泳池那边走去。
达乌德正在给另一个恐怖分子灌输自己的歪论,见到“侯赛因”端来了酒,顿时高兴的手舞足蹈,连声说着:“侯赛因,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裹着袍子和面巾的李承志知道衣服上有血迹,伪装不能拖的太久,所以他快走两步,把托盘往左侧的游泳池里一丢,同时身体向左扭动,背后隐藏的右手中反手握持的TOPS直刀轻轻一划,刀锋掠过达乌德的脖子,他的眼睛猛地睁大,喉部涌出一股血泡,半张着嘴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另外一个恐怖分子猛地看到这个情况,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连忙举起手中的ARM突击步枪。李承志跨出一步,抬腿踢出一脚,ARM的长枪管被踢中,枪口对着天空射出了几枚子弹。欺近敌人之后,李承志手里的小刀佯攻敌人正面,恐怖分子慌忙顺势竖起枪体试图阻挡。
刀锋轻盈的划过恐怖分子的左手手腕,在敌人的惨叫声中李承志的左手顺势卡住枪管的护木向前推,右手刀锋再次送入他的脖子,这个人也“呃”了一声瞪大了眼睛软软的倒下了。
在他们的外袍上清理掉刀上的血迹,李承志一把扯掉长袍和头巾,快步走到尤里和德米特里跟前。此时他的动作陡然变慢了,因为他发现捆扎尤里两人的手法竟然是SAS的防自脱捆缚术,这玩意可不是这帮阿拉伯恐怖分子能学会的。
而且让他毫不意外的是,德米特里已经没有了气息,倒是尤里还有最后一口气,他似乎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睛表达一点微弱的感情。解开吊绳把他们放下来,李承志把尤里搬到了温水按摩池的雨棚下面,然后又把德米特里的尸体拖到旁边跟他靠在一起。
尤里的眼睛里透出一股疑问,似乎在询问小姐在哪,李承志点点头,转身去泳池吧后面把安娜半搂半抱的拖出来。安娜在看到尤里和德米特里的第一眼时立刻就清醒过来,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却猛地发现他们两人的身上只穿着一件裤头,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半块好肉。
安娜跪在尤里面前,捂住自己的嘴,任凭眼泪不断流下。尤里的嘴里发出呃呃的声音,似乎想说什么,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李承志走过来打开他的嘴看了几眼,轻轻的说:“舌头没了,喉咙里灌过什么,声带都破坏了。”而且尤里的牙齿都被拔光了,这话他觉得没有必要说,免得更刺激安娜。
事实上由于德米特里的嘴更臭,所以受刑最狠的并不是尤里,总之拜尔德是没想到会在两个俄国人手上损失人手,所以他下手也特别狠,如果把两个俄国人拉到医院去检查,会发现他们四肢的骨头都碎成渣了。
安娜现在没有任何想法,她不是第一次看见人死掉,但是她第一次发现不管她如何努力,有些命中注定的事情怎么也没法改变,这个事实几乎把她的最后一点希望都打破了。以前她可以认为是自己力量不够,或者是没有努力去做,但是现在她好不容易克服了自己的恐惧,却还是没能把想救的人救下来。
“也许我真的是个灾星。”
安娜正滑向绝望的深渊,她甚至自暴自弃的想,也许在那个雨夜死掉会更好一些,那样就不用在这个无情的世界上度过这么多年了。
李承志没有安娜那么多愁善感,他把恐怖分子的武器弹药和对讲机都收集起来,然后回到安娜这边,发现女孩的身体颤抖的很厉害,而尤里却始终没法表达自己的意思,急的头上冒出大颗的汗珠。
李承志蹲下身,凑到尤里和安娜之间说道:“安娜,看看尤里想说什么?”
安娜没有任何反应,李承志摇摇头,转头看看尤里问道:“你想说啥?伙计。叫我保护好这个小妞?”
尤里呃了两声,李承志猜测那是不的意思,于是继续问道:“你想叫我帮你报仇?”
又是呃呃,看来还是不对,李承志不耐烦了,拉过安娜喊道:“你清醒一下,看看他到底要干嘛!”但安娜眼神依然迷茫,仿佛没有焦点,似乎灵魂已经离体而去。
李承志彻底被她惹毛了,扬起右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安娜猛然感到眼前似乎冒出无数金星,一瞬间就从无边的黑暗回到了五彩世界,同时也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她惊讶的捂住脸,看向第一个敢于动手抽她耳光的男人,正想发出怒吼,却发现他比自己还凶恶的喊道:“好好看看尤里!他到底想说什么!”
安娜迷迷糊糊的转向尤里,濒死保镖的眼中泛出了希望的光芒,她猛地想起尤里最后对她说过的话,试探的问道:“家人?”
这次对了,尤里呃了一声,他的眼里似乎映射出某种希望的光,随即迅速黯淡下去。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