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希姆现在比较心烦。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来越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这种说不出的感觉以前曾经救过他一次,那次他因为这种感觉避过了一次敌对派别对他的刺杀。
但现在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哈希姆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泳池吧,这个带雨棚的开放式小酒吧正对着前方的露天游泳池,露天游泳池两侧则是日光浴场和温水按摩池。露天游泳池和日光浴场之间有一座仿希腊式的古典门廊,那两个死硬的俄罗斯人就被吊在门廊的柱子上,旁边的温水按摩池遮雨棚下面有两个手执埃及产ARM突击步枪的恐怖分子看守。
雨水现在变小了一点,但是对于饱受摧残的两个俄罗斯人来说,多一点少一点并无太大区别。拜尔德恨透了他们,吊起他们的手法是SAS里防止自脱用的,别说他们现在奄奄一息,就算是生龙活虎的也没机会逃走。而且这种方式也很残忍,吊的时间久了,好人也能变残废。
除了泳池吧里还有四个恐怖分子之外,泳池四周的立体空间也给了很多埋伏的机会,由于船体中空的设计,第十二层甲板可以俯瞰十一层的露天泳池。在哈希姆看来,对方只有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有足够的人手侦察十一层和十二层的所有布置,只要他敢来,就等着跟他的两个同伙一块儿完蛋吧。
按理说这种配置没什么问题,但是哈希姆心里那种焦躁却越来越大,情不自禁的站起身在泳池吧里走来走去。拜尔德从外面走进来,自顾自的拿起酒瓶给自己倒酒,他身边跟着两个全副武装的蒙面人,这是他的手下,都戴着三孔头罩。
两人的眼神交汇了一阵,拜尔德潇洒的找个椅子坐下,举起杯子说:“我认为我们已经可以干杯了,那个胆小的杂种不会来了。”
哈希姆扬扬眉毛:“我可不希望看到这种结果,如果这个家伙更热血冲动一点,我会更高兴,想必你也不希望有条毒蛇在暗处看着你。”
拜尔德不置可否的笑笑,放下酒杯说:“你不肯陪我喝一杯,这在我看来才是最可惜的。”
哈希姆不动声色的把话题带开,指着那两个俄罗斯人说道:“这两个人的底细查出来了吗?那帮人质总不会都跟他们一样吧?”
从桌上拿起烟盒,取出一根香烟点燃后深吸一口,拜尔德慢悠悠的说道:“你知道那帮人质的德性是什么样的,只要不单独问某个人,对你的问题他们就能视若无睹。”
哈希姆咧嘴笑道:“这就是法不责众,你肯定得到消息了,说重点吧。”
“不要着急嘛,哈希姆。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手段就能得到想要的信息,这对我来说很简单。”拜尔德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眯着眼睛抿了一口酒,买足了关子才说:“肯定无法想象他们是谁的人,我告诉你,是伊凡诺夫。”
“什么?伊凡诺夫?哪个伊凡诺夫?”哈希姆有点惊讶,他很难想像一艘满载美国人的船上会有伊凡诺夫的人,谁都知道他跟俄罗斯总统****的关系有多密切。
“还能是谁,说不定我们用的枪就是伊凡诺夫卖出来的,你说那会是谁。”拜尔德无所谓的耸耸肩,“事实上,我当时也很吃惊。据我所知,伊凡诺夫只有一子一女,如果这艘船上有个伊凡诺夫需要派两个保镖保护的人,你猜是谁。”
哈希姆很讨厌这种情况,拜尔德从来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有什么消息总想自己独享,要他说出来也得使用不少手段,他不耐烦的说:“你肯定得到消息了,我没心思跟你猜谜。等等,你的意思是,这两个保镖保护的是他的女儿?”
拜尔德耸耸肩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说:“那个人的确是这么说的,他和那个女孩交谈过,她自称是叫做安娜。伊凡诺夫的女儿就叫安娜,肯定是同一个人,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在这艘船上。”
哈希姆面色大变,猛地站起来,把他的座椅也带倒了:“见鬼!我一直以为是个身材矮小的俄国佬,她不可能杀掉我的两个人,还有个人没被找出来!”
拜尔德的脸色也凝固了,他尴尬的发现自己虽然第一个知道这消息,但却极为愚蠢的没有想到这个方面。他干咳了一声,正准备想办法掩盖自己的失误,但他很快就发现不用操这个心了。
远处传来了一声爆炸。
哈希姆顿时紧张起来,抓起桌上的对讲机问道:“怎么回事?我听见有爆炸声,报告情况!”
拜尔德连忙丢掉烟头,把丢在桌上的自动步枪拿起来,摆出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哈希姆听完了几组手下的回报,他们都没发现什么问题,但第三甲板的第一小组却没有回应。
“该死!”哈希姆最担心的就是炸药被人提前引爆,又或者被人拆除,虽然他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雷管,但这个险他不敢冒。哈希姆拿起桌上的AKMS,检查了一下弹夹和保险,向拜尔德说:“那个混蛋的身份你最好赶紧查清楚,人质那边你再去一次,那边必须看好,绝对不能有失。”
拜尔德点点头,这会儿他知道哈希姆心情糟糕,自然也不再玩他的个性,立刻带着两名手下匆匆的赶往圣光教堂。哈希姆举着AKMS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对四个手下说:“你们留两个人下来,都精神点,如果有什么情况就在对讲机里通知我。”
四个用白布蒙着脸的恐怖分子互相看了看,自动留下最后两个,其他两人则紧跟着哈希姆离去了。就在他们走掉没多久,十二层的甲板上也匆匆撤走了大约十多个恐怖分子。
后甲板上的最高点是一处类似舰桥的带舷窗的建筑,整艘船上一共有三个这样的建筑,最前面一个自然是舰桥,中间的一个就是圣光教堂,最后这个则是青少年活动中心,其实就是类似于儿童乐园之类的东西,只不过多了一些电教化的内容。
李承志就在这个建筑的舷窗边,他正在观察十二层和十一层甲板上那些可能隐藏埋伏的地方。安娜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具双筒望远镜,凑到他身边就想看看那边的情况。
李承志忍不住劝阻道:“今天没有月光,你这个又不是红外夜视型,拿着有啥用,还影响视界。”
安娜现在对他意见很大,她没搭理这句话,自顾自举起望远镜瞅了两下,发现在昏暗的光线下果然是一团模糊。但是恐怖分子还是很“贴心”的在露天游泳池那里打开了灯光,所以她稍微调了一下焦距,就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两位保镖。
“你看,他们还活着!”安娜又激动起来,“我们现在就应该直接冲进去,旁边只有两个人看守,你肯定可以干掉他们。”
李承志奇怪的问道:“你的原则不是不杀人么?为什么要我去做违反你原则的事?莫非我违反原则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又或者你可以在事后认为这是我的罪恶,因此得到心灵的解脱?”
安娜被他抢白的气急败坏,站起来蛮横的说:“胆小鬼!你不去是吧?那我去。”说完也不等李承志说话,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李承志真是被她的逻辑给恶心到了,感情他的命就不是命,只要他不努力“奉献”就是犯罪,这简直就是富人的逻辑。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个小妞只是脑子有点傻,或者说叫热血冲动中二,而不是那种阴险的撺掇别人送死的卑鄙之徒。这样来说,她应该还是属于可以拯救的对象,不过得等她有命活下来再说。
如果李承志有一支狙击步枪,哪怕是SVD那种货色也好,他就能在这个角度进行支援。如果他还有靠谱的队友,比如黑蔷薇团里的某人,那么收拾这帮恐怖分子也不是太难。问题是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把精度本身就极差的三手货AK47,靠这把枪想在300米距离外击中敌人,需要的不是技术而是运气。
不,或者直接变上帝私生子来的更靠谱一点。
安娜气冲冲的走出青少年活动中心,她只是有点冲动,但并不是真的脑残。她也知道现在以她的身份面对恐怖分子会是什么下场,死掉的那两个想要强暴她的恐怖分子就是最好的明证,先奸后杀对于这些早就不把自己当人的家伙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所以她越走越慢,最后干脆蹲在走廊上发起呆来,她甚至回忆起了莫斯科郊外别墅里的明媚阳光。劫船事件发生到现在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但她感觉似乎过完了半个人生,外面漆黑如墨的夜色仿佛就是她的人生写照。
李承志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么一幕,一个瘦弱的少女可怜兮兮的蹲在外面走廊上,抱着膝盖靠在墙上微微颤抖着。被铁血生活磨练了很久的心脏也稍微被触动了一下,他觉得自己似乎在什么时候看见过类似的一幕,而那个蹲在地上的人跟自己关系应该很亲密。
这感觉太奇怪了。
他把这些统统归为幻觉,就像那些噩梦。
“走吧,是时候了。”李承志也不想再刺激她,路过时轻描淡写说道:“平时多用点脑子,不要做敌人想让你做的事。”
安娜默默地站起来,接过那个空了不少的大帆布袋,耷拉着脑袋跟在他身后。
也许她能听进去吧?
不过,这关我屁事。
李承志突然自嘲的想着,多一个脑残的富家女,世界又不会崩溃,我真是吃饱了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