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着声响发出的地方望去,天的尽头,自橘红的霞彩之中缓缓现出一人一马来,那人身穿一件绛紫色长衫,外罩明黄盔甲,正端正地坐在一头全身绯红的高头大马之上。
他的身后是一大队身着银白盔甲的天兵天将,体态端严地跟随在其身后一行一动之间整齐而划一,威仪如山,即便是站在最远观望着的我也能感受到来自于他们的威压,那一刻的我深深震撼于他们的伟岸万千和芳华。
“恭迎太子殿下大胜而归!”一众仙人们激动万分地躬身高呼,齐刷刷地跪倒了一大片,连我身边的小仙娥凰儿也跪了下去。
我自出生以来便从未跪过别人,不由得反应便稍慢了些许,待到反应过来,衣角已被人拉住,却还是直挺挺地站立在原地,在一众跪伏着的众人之中显得格外显眼。
就只是那么一个怔楞间,一道冰冷而凌厉地目光便已如一道冰凌般朝着我射了过来,令我的呼吸瞬间一滞。
我朝着那道目光看去,只看到一身闪耀着明黄光芒的盔甲和那一个伟岸的天人之姿,许是阳光太过晃眼,我不由得虚眯双眼,待到适应过后望去,那一行人已行到南天门前。
地上跪伏着的众人已相继起身,我也便省了那么一道工序,只站在原地,不知是否该上前去搭话。
我想像着该如何开口,难不成直接说:“嗨,太子殿下是吧,我是你的未婚妻!”
这也太简单而且粗暴了吧!
又或者是说:“嗨,你父君叫我与你成亲!”
这,这,这,还真是叫人难为情!
“呀,敏绿郡主怎么能这样!”身边凰儿惊呼一声。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已有一人迫不及待的钻入太子殿下的怀抱,从我的地方看去,刚好能看到那钻入太子殿下怀抱的女子露出半张清雅的面颊和唇角渐渐浮现的一丝笑意。
那一瞬间,纠结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我瞬间不在纠结,看来已是有人迫不及待了!看来天庭的女子竟也能开放到这般田地,可是叫我凡间的众女子该如何是好!
“那人便是敏绿郡主?”我侧过头去,问身边方才还雀跃不已的凰儿,凰儿却很是难为情地嗯了一声,低低地垂下头去,一改方才的雀跃,整个人沉闷闷的,无半点心情。
我震惊的看着小仙娥的神情,在心头喟叹一声,那太子殿下果真是害人不浅呀!
不对,是害仙不浅!
竟能将小仙娥凰儿也愁煞成这般!
哎,我摇着头叹气,云惕上前一步走到我的面前皱着眉头开口:“我们还是回去吧!”
他这话说得深得我心,如今好似也没有我什么事,只是天君令我在此恭迎太子,至少也要做做面子不是。
我笑了笑,既然好戏已经开场,又岂能少了我这么一位棒打鸳鸯的棍棒出场呢!
我正了正衣襟,拂了拂衣袖,迈着自认为仪态万千的步子缓缓步下高台,身后脚步声轻响,沉稳而低沉,令我多多少少多了一些底气。
绚烂的霞光下,我一步一步的步下高台,迈着从师父处学来的仪态,看到一众的仙人们朝着我望来时惊艳而奇异的神情,我心中甚是受用。
俗话说乐极生悲,我享用着众人的目光,翩翩地步下高台之时,脚下却是一顿,整个人便狠狠地被摔了下去,将我心中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心打击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我想那一刻在众人眼中的我定是狼狈之极的!
身边云惕嗤笑一声,伸手捏住我的手臂欲将我扶起,那一刻我仿佛能透过那一声嗤笑而想像出他此时面上那该死的恨铁不成钢的猥琐笑容。
我心中哀嚎一声,趴在地上装死不愿起来。
“你是凡人?”有脚步声缓缓停滞在身边,一清冷无波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语气略略有些冰冷。
我心知再也装不下去,自地上抬起头来,只见一人轮廓模糊地站在我的面前,他逆着光站着,身量颀长而伟岸,只面色有些暗黑,令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的身畔站着一位身姿窈窕的女仙,正一脸幸灾乐祸地将我望着,实实是尴尬至极!
见我没答话,他冷哼一声,斥道:“你便是我父君挑中的人,真是不知所谓!”
说完便拥着身畔的女仙扬长而去,绚烂的晚霞铺陈而下,落满了他飞扬而起的长发和衣摆,将的身周都笼上了一片橘红的光影之中,而我便是那灼灼的光影之中看着他的背影缓缓离我而去,直到越走越远,消失在了尽头。
我努力的仰起头,看着那消失在尽头的身影,终是喟叹了一声,却是没想到竟会是这般别开生面的一次会面啊,委实尴尬异常。
太子大胜而归,天君大悦,下令在天瑶池宴请一众仙人,而我也堪堪在那被邀请之列。
想起白日里的尴尬,我委实有些心有戚戚焉,实在不想去再找难堪,小仙娥凰儿却抓了我,将我按在了梳妆台前为我梳洗打扮。
“凰儿,要不你去告诉天君,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就不去了!”我小心地与她打着商量,小仙娥凰儿却是一脸严肃地看着我,道:“你今晚若是不去,那敏绿郡主便会更加耀武扬威了。”
小仙娥看起来也不过凡间十二三岁大小的年纪,但见她可爱的包子脸上露出的严肃表情,委实有些太过早熟,真真是可惜了那一副天真不谙世事的可爱面孔!
其实那与我也无甚关系,我与那太子不过只是因着天君的一道诏令而勉强地牵扯在一起,说得好听一些是未婚夫妻,说白了我也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
凰儿说着,手下也未曾停下动作,不过刹那之间,镜中便呈现出了梳洗完毕的我的倒影。
金钗步摇,锦衣华服,艳若桃花,明若朝霞的绝美脸庞便出现在我的眼中,我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大感新奇,这十八年来,我一直在道观之中生活,向来是随意惯了,从未这般将自己打扮得如此浓艳,差点连我自己都不认识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