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天骄像一只没头苍蝇,自进的宫门,便到处乱窜。
以往飞檐碧瓦,尚可观摩一二。可眼前这断壁残垣,哪里再有昔日半点明媚?多少琼楼玉宇、玉台金阙,如今尽皆化了尘埃碎沫!
“母王——”
没有侍者,没有宫娥,就连那巡夜的侍卫,都没了踪影。
落雨无声,人在雨中。四面风,呼啸、湍急,却卷不起湿透的衣袂。衣袂下隐见冰凉的玉手,映着霜冷,微微颤动。
雨下,那身穿暗红玉袍的女子,一身雍容,却独自忧伤。在无情的雨水浇灭中,站得却宛如松柏。任由这疾风骤雨,应和着废宫残壁,在无数飘飞的愁思雨丝中,到处奔走。
“母王——”
背后无数臣属都无法相信,眼前这个不惧雨疏风骤,在无数残破的殿宇中到处奔走,满面慌色的女子,竟是那个在海约以冷傲著称的大王女百里天骄!
她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母王——你在哪里啊——母王——”
千树表情复杂;费长青一脸难以置信;加凝惊色久久未散;云缺闪过一丝了然,却携带了些许叹息。后来跟来的蒋玉茗,则是一脸气愤,险些捏爆了一双粉拳。
终于,众人跟着大王女一路走至王殿门前千层玉阶处,远目眺望,恍如可盘旋而上的天梯一般,那样的明灿、那样的华光!
“百里天骄,你终是来了?”
一声似鬼蜮惊现的一声嘚瑟尖嚎,震痛了所有人的耳膜——这个日日早朝都可以听到的那个满脸笑意,却让人丝毫生不起欢悦的女子声音。
于是,人人引颈而望,望那千层玉阶,她们找了许久的目的的地、目的的人。
无声中,阶下所有人的神经,通通绷紧。
百里天骄顿时一阵心惊,面上顿现无限恐慌。
“你、你、你真的是天乌——”
从小到大的姐妹之声,百里天骄没有听错的道理。只是,这个声音的出现,是不是就已经验证,今夜诸多事端,皆是……而母王……
蒋玉茗眉心笼着的一层云翳,越发晦暗而乌黑。纵使此时细雨蒙蒙,打湿了脸上肌肤,都丝毫没有所觉。
当所有人双目凝如深渊,皆定格在玉阶尽头,却见那遥远如天界的天阶之尾,那个从来颜笑如花的女子,终是出现!
还是那副偏瘦的身材,还是那笑靥美如花的表情,还是那脑后一条稚鸡尾,五彩缤纷,却一身衣衫华丽!
“大王姐,别来无恙啊?见妹妹没有在那宛如地狱的牢中,反而到了这里,是不是有些意外呢?”
依旧是那清淡如菊的语气,依旧是那阴阳怪气的问候,就好像瑰丽的锦绣,偏染一点斑斑嫣红。
这二王女百里天乌的风格,当真是几百年也不变。听听这独特说话的语气,恐怕除了整个海约,除了她之外,再不做第二人想。
“母王在哪儿?你把她怎么样了?天乌,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她是我们的生母,而我们也是亲姐妹……”
阶上的百里天乌面上顿先阴翳,直接打断:“够了!既然早对我下了手,还道什么姐妹情深?百里天骄,你永远都是这副重情重义的模样,最令人恶心不过。母王!呵,说得到好像是你一人的母王,母王就似有你一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