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很显然钱一桑也是没有找周非叶商量过的。
也罢,死活两人已经订过婚了还能怎么样。
周非叶下了班回来满屋子的找水喝说是渴,朱玉枝倒是没看出来周非叶脸上有什么异样,只摇头道:“这孩子家里的东西从来不知道放哪儿,水壶在厨房,你在堂屋转来转去的这水又不会自己长腿跑过来。”
朱玉枝见女儿这副模样会心一笑,也许是因为是自己的孩子的缘故周非叶身上的懒散朱玉枝都能看出点可爱来。
朱玉枝知道周非叶回家后懒病就犯了,其实这孩子在外面做事是很老实的,估计是老板叫她干什么就干什么的那种。这点从周非叶从不愿意上班迟到就可以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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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得女儿小的时候上学也是从来都不愿意迟到的,甭管她书念好念差,这份心是值得表扬的。
周非叶的这种懒在外人看来是懒,在朱玉枝眼里是女儿对她的依懒。但今天钱一桑在,朱玉枝就不能让她这么无法无天了,所以朱玉枝今天不像往常那样把水壶拎到周非叶面前而是让周非叶自己去拿水喝,她要是懒的拿就让她这样干巴巴的叫着。
朱玉枝想这孩子的“未婚夫”都在,她总不至于脸皮这么厚的。
周非叶家的老房子终究只有那么点地方,仔细找一找总是在的,但周非叶显然是无心之举,她只觉得心里烦,又烦又不知道烦什么所以就说渴。她其实还想吃点甜食败败火可是时已入秋,她爱吃的冰淇淋在超市已经下架了。
周非叶这个人有点轻微的强迫症,想到什么她就会想去做。所以她挖空心思的在想怎么能弄到冰淇淋。
此刻朱玉枝见“新女婿”打算在家里住下了有种莫名的责任感。相较于老油条自己的女儿周非叶她觉得可以暂时放一放。
何况,朱玉枝也觉得周非叶是在捣乱。朱玉枝知道自己的女儿不会撒娇,但她会隔三差五的“作一作”。
比如周非叶会对朱玉枝说:“妈我今天想吃小时候你给我做的什么什么糕啦,你去给我做。”
一般周非叶提出的要求季节都有些乱套,比如不是清明的时候她说要吃清明糕,不是端午的时候她说要吃棕子,不是大过年的她又说要吃年糕。
但朱玉枝虽然没什么文化却的的确确是家务一把手,所以每回周非叶“作”的时候朱玉枝都是尽量满足女儿的要求。
朱玉枝是这么想的,女儿迟早要嫁人的,在她还住在家里的这段日子一定要对女儿好,这种好是竭尽所能的好,以后母女俩谁都不用后悔,尤其是当母亲的。
毕竟只要不是招入赘女婿,母亲和女儿的缘份顶多就那么点长。在农村,姑娘一般不超过二十五都嫁了。所以顶多也就二十五年可以宠着女儿。
不过,既然钱一桑来了,那么朱玉枝觉得对周非叶的这种宠溺就要收敛点了。一来她怕被钱一桑笑话,二来朱玉枝觉得周非叶也该适应“儿媳”的角色了。
而自然而然的,这次钱一桑来自己家里住,朱玉枝是把自己摆在了“婆婆”姚桂花的位置上的。她想像着自己侍候一双儿女是怎样的心情怎样的劳动强度,俩孩子生活习惯上有哪些差异,她又该如何对症下药让女儿改掉不足。
对于钱一桑她也可以更多的了解。以后,万一夫妻俩婚后闹矛盾,至少她也有些清楚倒底是谁的原因多一点。
本来以周仁福做事牢靠的程度是无论如何不会在两个孩子没结婚前就让钱一桑入住的。
因为钱一桑一旦和周非叶同住一个屋檐下那就是承认两人是在“同居”了。在城市,这种情况也许司空见惯,但在农村这种小地方,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住在一起的。
但是朱玉枝却跟周仁福分析了这件事的可行性。
也是这么多年朱玉枝头一次在大事上压了周仁福一头。
朱玉枝知道周仁福最担心的情况是什么,她除了对周仁福说了上面所说的想更了解两个孩子住在一起后会发生什么矛盾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她知道钱一桑不会悔婚。
这个问题显然朱玉枝和周仁福都想到一块去了,订婚毕竟是订婚,周非叶和钱一桑能不能最终成为夫妻还不能说百分百的确定。
朱玉枝知道姚桂花之所以这么急切的把俩孩子的婚事订下来也是想让钱一桑和周非叶的关系定下来。这样相处着男方也放心女方女也放心。
为什么钱一桑不会悔婚,朱玉枝给周仁福说了三点原因。
一,按正常的结婚计划,最多钱一桑和周非叶一年以后结婚,在时间上“婚变”的可能性很小。
二,钱家的家庭条件比周家要弱,钱一桑如今又在周建国那儿学本事,钱一桑没必要和女儿闹掰。
三,钱一桑是个党员,他的修养和觉悟不可能作出悔婚这种伤害女儿的事情,他既然来到周家肯定心里早把周非叶当“老婆”了因此才会无所顾忌。
四,也是钱一桑自己提出要住在周家的原因。
那天钱一桑给朱玉枝打了电话。电话的内容是说纺城和东沙村相隔二十公里路,每天来来回回上下班他有些不便。
还有就是周建国以后很可能会让钱一桑去新公司报到,无可避免周建国可能还会让他去厂里“跟单”。跟单有时候是白天又出候货多就要跟到晚上,所以工作时间的不固定也不允许他两头跑。
说来说去反正就是工作有些不方便的意思。
最后钱一桑对朱玉枝说:“妈,我跟非叶刚订婚不久,本不想来麻烦您,但我考虑来考虑去没有什么人能帮我了,我想到的人也就只有爸和妈了。”
朱玉枝想了想安慰他说:“一桑,你这么说就见外了,这样吧,我和你爸商量商量,尽快回复你。”
钱一桑对朱玉枝说了句:“谢谢妈!”
不知道为什么朱玉枝放下电话后倒是有点心疼钱一桑这小子了,这个要求从现实的角度出发确实有点不合常理。
毕竟多少是周家要作出的牺牲大些。如果这事放在钱一桑和周非叶未定婚以前既使他和女儿已确立男女朋友关系,朱玉枝也断然是不会答应钱一桑这个请求的。
那天,朱玉枝把钱一桑打给她电话的事跟周仁福说了。周仁福当时正坐在条凳上慢条斯理的看报纸。周仁福也不马上表态,两眼继续看着报纸。朱玉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等了他一会儿倒是有些急了。
朱玉枝戳了戳周仁福的后背:“老头子,这事怎么答复一桑,你倒是说句话。”
周仁福没啥反应,表情并无波澜,只说:“这事你怎么看。”
于是朱玉枝就作了以上几点分析。
被朱玉枝这么一说,周仁福倒也释怀了。
只一点朱玉枝和周仁福是心照不宣的,就是钱一桑住在自己家可以,但是和女儿绝对是要“保持距离”的。
“你不反对,那就是答应了。”朱玉枝见周仁福只是沉默并没有什么意见就知道周仁福已经默许了。
“让他来住吧。”周仁福淡淡答道。
朱玉枝松了一口气,第二天中午便电话告知了钱一桑她和周仁福同意让他住过来这个消息还让钱一桑不要介怀,他来只是添了一副碗筷的事。
于是,钱一桑今晚就过来了。
那天,事情定下来后,周仁福视线才移开手上的报纸,目光深远的跟朱玉枝说了句话:“玉枝,钱一桑这小子不简单啊,当初蔡思明要是有他一半厚脸皮也许早把非叶娶进门了。”
朱玉枝听完有些尴尬的笑笑,确实周仁福说的也是个理。很多人不就是因为面子薄不肯开口求人才错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又或者只是因为不够自信?
所以,对钱一桑,想必周仁福是欣赏的吧。
这会儿朱玉枝只大致给周非叶指了个方向就撂下周非叶上楼去了。“女婿”初来乍到,她总要上去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