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棉躺在阴暗的手术室里，霍兰德有意将室内环境布置的有些昏暗，远处用烛火照明，摇摇曳曳的，让人看不清东西。
霍兰德给青棉注射了一管药剂，颜色绿莹莹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霍兰德做完这些之后便后退几步，站在了阴暗的地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很短的时间之后，坐在椅子上的青棉渐渐有了反应，呼吸也渐渐缓慢虚弱下去。然而随着这些表现，青棉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但是她的眼睛里似乎什么也没有倒映出来，整个人好像在梦游一样。
“抬起头来，看我。”霍兰德低沉的嗓音从前方传来。青棉的眼皮颤了颤，似乎有些艰难的抬起头，看向霍兰德的方向。
“你是谁？”霍兰德保持着低沉的嗓音，开始询问。
“我是青棉。”青棉的声音透着一种飘忽不定的不确定感。
“你有何家人？”
“父亲、弟弟、小麒，还有？？？？？？还有？？？？？？”青棉在这里像是卡住了一样，一直没有说下去。
“你的丈夫是谁？”霍兰德循循善诱。
“慕斯容，是慕斯容。”青棉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露出一丝笑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霍兰德看着她的表情，心里渐渐有了把握。
“你不是青棉。”霍兰德突然说道，声音却是低沉有力且缓和的。
“我是青棉。”青棉似乎有了短暂的迷茫，过了一会才慢慢的说了这句话。
“你不是。”霍兰德继续引导她，“忘了你是青棉，从现在开始，你不是青棉。”
“我是青棉。”青棉似乎执拗起来，虽然慢且迟钝，却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说法。而霍兰德也并不焦急，只是慢慢的引导她。要控制一个人，甚至删除特定的记忆是很难的，最难的，莫过于让人忘了自己究竟是谁。
我是谁是个哲学命题，而要彻底摧毁一个人的记忆，甚至按照慕思辰说的，留下一个小小的礼物，就必须先破坏青棉对自己的认知。她可以保留生活的本能，但她必须忘了自己是谁，只有这样，慕思辰才能将想要给青棉灌输的记忆灌输进去。而要破坏青棉的自我，首先就得破坏青棉对自己名字的认知。所有人对自己的认知，很重要的来源就是名字。普通人脱离了名字带来的自我，就会陷入混乱，之后的事情就好办很多了。
“忘了你是青棉，你已经忘记了。”霍兰德不知点燃了什么香料，他讲这种香料放在青棉的身边之后就站远了。
“忘记你是谁，你不是青棉，你谁也不是。”霍兰德一边在不太远的地方轻轻踱步，一边缓慢的诱导着青棉的思维。
“我不是青棉。”青棉慢慢的说出了这句话，“那我是谁？”
“你就是你。”霍兰德的手心微微出了汗，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不那么容易对付，显然，她对自己的存在非常的在乎。
“我是谁？”青棉的语调慢悠悠的，似乎随时要停下来，“我是谁？”
青棉一句接一句的问着，声调却越拔越高，霍兰德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个女人恐怕是陷入恐慌之中了。
“里面怎么了？”手术室外，若鹜和慕思辰也听见了里面青棉一声高过一声的喊叫。
“破坏自我认知。”慕思辰道，“通过多种药物和语言以及环境的综合使用，先破坏被催眠者的自我认知，随后将被催眠者的记忆删除。”
顿了顿，慕思辰又道，“完全消除不太可能，毕竟精神上的事情，有些时候只能通过彻底的破坏海马体来实现，但是这样太危险，我想要的也不是这个效果。霍兰德的手段可以将青棉的自我认知破坏并将其记忆封存起来。”
“那要是破坏了封存呢？青棉总有机会重新恢复记忆。”若鹜提出了疑问，毕竟，只要不是彻底的破坏储存记忆的海马体，似乎就有恢复记忆的可能。
“所以，我让霍兰德给他们留了个小小的礼物。”慕思辰邪气的笑了，“慕斯容没有办法打开封存的，除非他愿意彻底的摧毁青棉。”
“你留的究竟是什么礼物？”若鹜忍住心中的阵阵的含义，不解的看着慕思辰，要什么手段才可以达到他说的效果？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慕思辰看向手术室门口，“好好等着吧，等青棉出来，就是一个全新的人了。”
若鹜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青棉在霍兰德的诱导之下苦苦挣扎着。
霍兰德看着倒在地上痛苦的哭泣着的青棉，脸色未变。
“如果我不是青棉，那我是谁，我不是青棉，我是谁？我是谁？”青棉痛哭着，似乎遇到了无法面对的事情。
“你谁都不是。”霍兰德继续说着，“你失忆了。”
“我失忆了？”青棉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
“是的，你失忆了。”霍兰德将东西收拾好，将青棉扶到椅子上重新坐下。
“你不是青棉，是那些人骗你的。”霍兰德心中稍稍松了口气，总算是把她稳住了。
“你不是青棉，所以属于青棉的那些记忆，也是别人骗你的。”霍兰德看着青棉的表情，确定没有问题才继续说下去。
“那我是谁？”青棉喃喃道。
霍兰德有那么一瞬间想掐死慕思辰，这个女人实在是太麻烦了，他还从来没遇见过这么执着于自己是谁的人。
“你不是青棉，你先要忘记这些事情，才能想起你是谁。”霍兰德忍住心中的狂躁，依旧在引导着青棉往前头。
“忘记。”青棉有些机械的重复这些话。
“是的，忘记你作为青棉的一切。”霍兰德不停的重复着这些话，同时点燃了另一种味道古怪的香料。这些看起来乱七八糟甚至有些神秘主义的东西是霍兰德这些年的研究成果之一，古老的药方总是带给人惊喜，尤其是部落里巫师用的香料。
“忘记。”青棉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看起来是香料的效果起来了。
“忘记你是青棉。”霍兰德重复着，“从现在开始，你要忘记自己是青棉。”
“忘记。”青棉的眼神渐渐的有些涣散的迹象。
“你是谁？”霍兰德在长久的沉默之后低低的问了一声。
而回应霍兰德的，是长久的沉默。
“我不知道。”青棉犹犹豫豫的说，“我不记得。”霍兰德满意的笑了，很好，第一步，达到了。
“你有一个父亲，叫青云。”霍兰德说，“还记得吗？”
“记得。”青棉点点头，“他是我的父亲。”
“他不是。”霍兰德说，“他欺骗了你，他不是你的父亲，忘了他，去找你真正的父亲。”
“他不是我的父亲？”青棉的语气里充满了疑惑。
“不是，忘了他吧，去找你真正的父亲。”霍兰德道。
“忘了他。”青棉似乎同意的点点头，不再说话。
“你有个姐姐。”霍兰德说，“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
“若鹜。”青棉的声音毫无波动。
“忘了她。”霍兰德命令道。
“忘了她。”青棉点头。霍兰德微微诧异，看来这两个人的感情还真是够糟糕的。
“你的弟弟是谁？”霍兰德口干舌燥的重复着这些枯燥无味的过程，乘着青棉回答的空隙，他赶紧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
“小七。”
“忘了他。”
“不要。”青棉突然摇摇头，拒绝了霍兰德的命令。霍兰德下意识的看了看手表，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又起身给青棉打了一针绿色的针剂。
“忘了你的弟弟。”霍兰德坐下之后，再次重复道。
“不要。”青棉再次摇头，但是反抗的程度低了很多。
“他也是欺骗你的人，忘了他吧。”霍兰德耐着性子，一点点的诱导他。
“我不想。”青棉依旧在坚持。
“他是青棉的弟弟，你不是青棉，他不是你的弟弟，忘了他吧。”霍兰德倒是不着急了，反正这个女人比较麻烦，还不如慢慢来呢。
“可是？？？？？？”青棉的意志出现了动摇，霍兰德就不停的将那些重复着说，终于在十分钟后，青棉彻底弟弟将小七从自己的记忆里清除了。
“慕斯容是你的丈夫。”霍兰德终于提到了他，这个时候霍兰德都不确定自己能否成功。毕竟慕斯容是青麒的父亲，和青棉的关系肯定不会一般。而且，慕思辰也说了，要特别注意慕斯容和青麒在青棉心中的地位。
“是。”青棉点头，目光依旧不知道放在哪里。
“忘了他。”霍兰德决定先直接命令她，试试她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不要。”没有意料之中激烈的反抗，霍兰德松了口气，看来这并没有慕思辰说的那么困难，只要按照刚才的方法再来一遍就好了。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失，霍兰德渐渐觉得不对劲起来，已经二十分钟了，青棉一点松口的迹象都没有。
慕思辰似乎也渐渐的没了耐心，发了短信来催他怎么还没好，霍兰德的脸被手机的白光照着，黑暗中，他宛如鬼魅一般阴鸷。
“有点棘手，正在尝试其它手段。”思索良久，他简单的回复了一句，决定采取比较激烈的方法来对付青棉。倘若现在连慕斯容都忘不掉，待会又怎么去忘掉她的儿子？霍兰德深吸了口气，从柜子里取出了另一种药物。如果这种药物都无法对付青棉，他就只好请慕思辰另请高就了，而同时，他也势必会失去慕思辰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