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威军打完伏击成功脱逃,虎贲军得到消息也是见好就收,两军汇合北上,一路到了位于桐城郡西北的简州城,也就意味着,将长恒在内的西三城拱手送予傅隆。
几天的时间,傅隆如同猛虎下山,以风卷残云之势席卷了桐城郡,除了简州城所在的西北方向,桐城几乎全境沦陷。誉军所在的简州城成了最后一道屏障,一旦丢失,傅隆就将长驱直入宁安及宁康。
想到这里,慕容和誉不禁感慨,指点江山之路,也并非想象中那么好走。
苏哲与两位统帅议完事,准备去城头上透透气,刚上来就见大人也在,披着外衣靠在城墙上,很随行却是不容忽视的存在。明明不出声也不动,就是让人不敢轻视,总觉得有种逼人的气势。苏哲投军时,就听过慕容和誉的出身,很难想象眼前叱咤海州的誉军头领只有十六岁,从一介默默无闻的小兵到如今的成就,期间不过几个月的时间,风光无限,也有着与之对等的代价,这其中的辛酸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难道我很可怕吗?”
闻言抬头,慕容和誉已经转过身,一脸无奈的看着苏哲。后者咳了一下掩饰尴尬,躬身行礼,“属下参加大人!”
随意摆摆手,慕容和誉转身看着远处。
苏哲上前,“大人可是在烦恼傅隆?”
“你有什么高见?”说着慕容和誉转过来,拢了拢外袍,之前因为冒雨伤口发炎,云倾寒特意嘱咐要好好休养,所有这几天升帐他都没去过。
苏哲一瞟,看见了露出来的绷带,当即收回目光,“高见谈不上,不过,属下有些想法。”
苏哲就看见慕容和誉眼睛一亮,不禁抿唇一笑,“现在傅隆势如猛虎,冲劲有余而后劲不足,大军在前,身后定有隐患。”
“怎么说?”
“大人您想,他二十万人的粮草用度能是从桓州运来吗?一定是就近取材,得于桐城百姓。”
说到这里,慕容和誉明白了,“你是想混入焱字营身后,截断粮草!”
“大人说的正是。”苏哲挂上人畜无害的笑容,“对桐城百姓来说,焱字营就是入侵之军,不仅毁坏家园,还要强夺粮食,与入侵宁安的蛮族并无两样。只要适当煽动,就能燃起仇恨之火,以燎原之势烧向焱字营,届时焱字营在桐城就将举步维艰。大人及誉军乘势出兵东征讨伐,就是拯救百姓之举,民心所向。也为日后入主桐城奠定了基础,一举兼得。”
“好!”慕容和誉眉毛轻扬,“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本事,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哈哈~”
苏哲谦虚一笑,“煽动百姓是属下所想,至于安抚民心之举是长孙大人的告诫,来之前长孙大人就曾说过,在桐城的所做所为一定要为日后着想,这才想到如此办法。”
“军师真是深谋远虑啊。”说完,慕容和誉在苏哲脸上捕捉到一丝惭愧,“你也不输他。军师跟我说过,他不善具体作战,你却是难得的人才。人就是这样各有所长,你让我想个破敌的方法我就是想破脑袋了也想不出来。所以,你要深信自己有这个本事!”
苏哲抬头有些激动的看着慕容和誉,一直以来他都是虚怀若谷,谦卑为人,是师长的教诲也是性格使然,只是没想到,被人认可是这样一种感觉,从未体会过的发自内心的喜悦。苏哲的眼圈有些泛红,拱手一礼,“大人,属下自当竭尽所能,为大人排忧解难!”
“我以后就靠你了!哈哈哈~”慕容和誉扶起苏哲一笑,虎目盛着光彩,我要走一条路,道阻且长,艰难异常。希望你们能陪我走到最后,看一看道路的尽头都藏着些什么!
苏哲含笑离去,云倾寒回头瞅了一眼那略显轻快的背影,将药端给慕容和誉,“你还挺能说,把个病怏怏的书生说得尾巴都翘天上去了。”
“咳咳咳~”慕容和誉被一口药呛了个正着,无论怎么能说还是比不上这张厉害。
一阵夜风吹过,云倾寒伸手将吹散的发丝拢到耳后,淡淡的木香传来,接着身上被披上了一件黑色的外袍。抬头,慕容和誉看她,“晚上风大。”
“看你,有破敌的法子了?”云倾寒握着外袍,真的是感觉很温暖。
慕容和誉站在云倾寒身前,声音不大,却很坚定,“是啊!明日一早就升帐,共商破敌大计!”说完,问,“沉峰怎么样了?”
云倾寒愣了愣,脸色有些发红,“刚醒。”
“哦?走去看看!”
第二日,众人刚到城楼,慕容和誉已经在里面研究地形,见众人进门,脸上挂笑, “早啊~”
众人对视一眼,今天大人心情不错啊。随即抱拳行礼。宗越奉承两句,“再早也比不过大人。大人今天的气色也好多了。”众人看去,果然比前几天精神不少。
“是吗?”慕容和誉笑了笑,招手,“来来来,都围过来。苏哲!”
苏哲从后面走出,“大人。”
“把你的想法跟几位讲讲。”
待苏哲讲完,慕容和誉问,“诸位觉得怎么样?”
君泽和宗越同时点头,“可行!”
南宫羿笑出一口白牙,“只要不窝着,怎么都行!”
“那就这么定了,等傅隆粮草一断就开始正面进攻,傅隆归君泽和宗越,一定要灭咩他的嚣张气焰!”
“是!”君泽和宗越对视一笑,傅隆可以算是遇上的第一个可以匹敌的对手,绝对要比个高下!
“薛无敌由我和小羿对付,沈千运就交给舞昀和泠珑了,毕竟你俩要比我和小羿灵活一点。”
“放心吧,大哥!”南宫羿爽朗一笑,他可是看上了薛无敌手里的斩马刀,一定要把它弄到手。
“末将遵命!”舞昀和上官泠珑也是斗志高昂。
慕容和誉看苏哲,“你还有什么要补充吗?”
苏哲想了一下,“大人,还需要一点时间。派出去打探消息的风殊还没有回来,具体的作战计划要等他们回来才能定!”
说完这句,除了苏哲和金笑,众人都是一愣,什么时候派人出去了,慕容和誉突然想到那夜在后门造浮桥时,为了勾引傅隆上当,就派了十几个人过河,制造出大军刚渡河的假象,难道是这十几个人?
金笑在旁提醒,“就是那天夜里在后门打傅隆时派出去的那十几个人。”
这么一说,众人都明白过来,纷纷看向苏哲,这人计划的够早啊。
“那就等几天。”慕容和誉嘴角微翘,罗刹王五大战力又如何,我誉军一定会彻底消灭!
说起消息,慕容和誉突然发现好久没见过流岂了,算时间他应该已经在去往冰原的路上。
“叮当~叮当~”马队的铃铛随着脚步左右摇晃,马车“咯吱咯吱”响,一支上百人的商队静静走在开阔的草原上,几十辆马车连成一条长龙,前后相接,一步一步走向草原深处。
流岂在中间的一辆马车上,上穿短褐,下面一条蓝裤,活脱脱一副伙计打扮,此刻他正半眯眼斜躺在车前,搭在车上的脚有一下没一下轻晃,看着很是懒散。流岂是土生土长的出云人,从小就跟着师父,从来没有出过出云一步,按理说,第一次来冰原应该对这里十分新奇,确实流岂也兴奋了一阵子,这里的天离地面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到,一望无垠的绿色填满了整个视野,风在草原上吹起绿波,凉爽而惬意。草原在视线的尽头与碧蓝色的天空相接,空旷而辽远。但是,同样的景色看了整整三天,流岂实在是没有兴趣,从宁盛转入冰原,一路上都是这样的景色,除了蓝天就是草原,没有除此之外的任何景物,也没有除了蓝、绿色之外的色彩,这里更是一片寂静,除了铃铛声,几乎没有别的声音,也没有人,现在就是偶尔飞过一只鸟也会让他感觉新奇不已。路上如此枯燥,整个马队静悄悄的,没人说一句话。
流岂翻了个身,正准备睡一觉,身旁的伙计摇他,“该你了,六子,马车就交给你了!”
流岂单手接过缰绳,那伙计躺在他的位置上,“再有三天就到了,熬过去就好了。啊~”说着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三天啊~这么久~”流岂挂着苦哈哈一张脸。
那伙计见了,“第一次都这样,习惯了就好。你还没试过冬天来这里,除了大风就是雪,要困住了就得待一个月。”
流岂惊讶,“冬天也来?”
“当然不是武员外的马队了。”伙计四下看了看,“你耳朵过来,我偷偷告诉你。”
流岂把耳朵俯过去,就听他道:“我是一年前来的武家庄,之前在镖局的马厩,跟着他们去过一次冰原,就是在冬天。”
“镖…局也去冰原?”流岂见他摆手,当即压低声音。
伙计把流岂叫到耳边,“我是看你接我银子才跟你说的,不要跟外人讲,保不齐连命也丢了!”
“不至于吧?”
伙计一脸严肃,“你懂个屁。那镖局的人后来进冰原就没回来,都死了。我是因为那天赌钱误了时辰才没去,就这么捡回一条命,啧啧,老天保佑啊,我要是早那么一点,估计你现在就踩在我的骨头上。”
流岂装出一脸后怕,“你别说,我可怕。”
“就你这胆儿~”伙计躺下,“爷们儿我可是大神保佑啊~”
“那…那个镖局是接了镖?”
“你想知道啊?”伙计一脸促狭,伸出三个指头比划了一下。
流岂打开那手,“我身上没带钱,回去借你。”
“说好的,你可不能赖皮啊。”伙计坐起来,赌本算是有着落了,“那镖局是个小镖局,平时几乎没人,快散了,有一天来了一个人,具体我记不清了,就知道他给了特别多的钱,我在外面瞅了一眼,一叠银票啊,够爷们儿赌一辈子的!镖头答应了,夏天走了一趟,年前一趟,运的都是大个儿的箱子,沉甸甸的,两个人搬着够呛。等翻过年再走,就折在冰原了。”
“都给谁了?”
伙计耸肩,“我哪儿知道,送到说好的地方就走,鬼知道谁拿走了。”
流岂听完低头不语。
“但我见过托镖的!”伙计凑上来,“再借的就告诉你,嘿嘿~”
“这此月钱下来,都借你。”
“好兄弟,够意思!”伙计脸上乐出了花,突然话锋一转,“我说,你好奇这个干嘛?”
“不说拉倒,钱我还不想借呐。”流岂别过脸去,被伙计一把攥住袖子,“别!别!别!算我多嘴,我说,我说,只要借我钱,你让我说什么都行!”
“嗯。”
“托镖的,我就见了背影,见他进了‘迎客来’。”
流岂听闻觉得很耳熟,“好熟啊。”
“就城里那家遭了天谴的。”伙计皱着鼻子,“报应啊。”
流岂一愣,是那家舞昀兄妹遇袭的黑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