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废城他很熟悉,这是宁安郡的卫城之一,位置比之前的卫城要靠北,去年与蛮族一战,郡城以北的大片土地丢失,这座卫城也不例外。它的规模要比郡城附近的小,只能算个小型要塞,能在这里开矿,看样子雄万财和蛮族脱不开关系。
断放趁四下没人翻出洞外,躲在暗处观察情况。看天色,快黑了,四下一片寂静,只有卫城里有些声响,四周零星放着些杂物,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光从上面看丝毫看不出这里是开矿的,难怪能躲过驻兵巡查。
断放正要蹿到别处,两道人影从城里走了出来,一路走到断放翻出的那个洞口,一伙计模样的将一把木梯子放下去,说了句,“李爷走好~”声音跟断放在地道听到的一模一样,那李爷点头应声扶着梯子往下走。目送李爷离开,伙计哼着调子往回走。断放眼看他走到城门下,伸手招呼来两个汉子一左一右守着城门,而后悠悠晃了进去。
断放左右看看又折回地洞口寻着一条绳子拆下铁杵头捆好,翻出洞外,从怀里摸出一把碎银子一路洒过去,而后将一块碎银子从地上滚到城门近前,他自己则躲在杂物后面听动静。
两名大汉守着城门百无聊赖,靠左的大汉困的直打哈欠,抬眼一瞧,地上一块银子正在闪闪发光。大汉的眼睛放着光就要去捡,手还没碰到银子,就被另一只大黑手抢了先。大汉怒气冲冲的转头,“那是老子先看到的!”
“嘿嘿~”黑大汉怪笑,“谁先捡到就算谁的。”
“你……”大汉气不过一转头,前面又有一块银子,立马跑过去捡起来,再看前面还有,这真的是天上掉馅饼了,两汉子争抢着捡银子,不多久,你一句我一句争起来,躲在后面的断放乐得直笑,几步窜到城墙下,将绳子甩上城墙缝间卡住,拽着它三步两窜翻上城墙,朝低下一看,那两个汉子正扭打在一起。“嘿嘿~”断放收起目光,躲在城墙上打量着城内的情况。靠着城墙根密密麻麻一路搭建着一些破布蓬,有床有被褥,看样子里头是住人的,再远处几十个矿工蹲在地上举着大烂瓷碗吃饭,碗里头黑糊糊一团,真不像人吃的。矿工们穿得破烂,互相也没有交流,自顾自狼吞虎咽。一旁站着一排身穿马褂的汉子,腰间别着皮鞭,看样子是守卫。
“哎,睡了,睡了!”刚才看到的那伙计操着公鸡嗓子喊,矿工们几下吃完悉数躺下,他捏着鼻子巡视了一番,另一边有间不错的土坯房,转进去没了声。那一排守卫走到另一边也不见影子,断放伸出头才看见另一边也有一排土坯房是给守卫住的。
“娘的!”断放忍不住咒骂一声,根本不拿矿工当人看。他还想看看,隐隐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当即躲在楼梯口往上看,迎面走过来两个蛮族士兵边走边聊。
一看到蛮族,断放两条邪气的眉毛竖着,眼神变寒,右手已经摸上了腰后的短刀。他曾立誓,杀尽蛮族以报血海深仇!只要那两个蛮族过来,他手中的刀会狠狠切在那两人的脖子上,慢慢看着他们死去。
只几步路的时间,对断放来说很漫长。终于说话声近了,他已经看见了蛮族人的影子,接着看见了蛮族人的脚,就是这个时候!断放抽刀,在他出手的那一刻,身后毫无征兆地伸出一双手捂住断放的嘴往后拉,后者猝不及防跌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两个蛮族从眼前走过。“…大爷的…”断放含糊不清地咒骂,抽出手扬手一刀。
“是我!”身后传来低低的声音,很熟悉。断放一惊,立马停手,转头一看是流岂,再看刀就停在离他脖子不足一寸的地方。
“你他奶奶的吓死老子了!不是去嵩关了吗,怎么在这儿?”说着收了刀,再看他身后还有两人,都是黑旗军的,见断放看他俩,立即问好,“统帅!”
流岂松手,“我也是刚回来。看到城里冒烟就过来看看,没想到这里竟然是座金矿。”
“卧槽!金矿!”断放看那俩蛮族还没走远,“你先别拦我,让我杀了这两个畜生出出气。”
流岂一听当即抱住断放,“别急,我已经派人去了卫城,不多久大人肯定会带兵围剿,至于这两个人,抓回去说不定能问出些情况。”说着对那两人使眼色,那两人会意,从身后偷袭,当头就是一帮,打晕了拿粗麻绳紧紧绑好放在一边。
闻言,断放表情变得严肃,“大人出兵围剿一旦引出蛮族,怎么办?”
“放心,我都查过了,只有嵩关驻着不过千人的蛮族,除此之外,郡城以北没有一个人。”说到这里,流岂一笑,“当然,这里除外。”
“那好!”断放笑得邪气,“我俩去断了他们的后路!你俩在这里守着,要这畜生醒了就继续砸晕!”说着引流岂到了地道口,“你身上有火折子没?”
流岂摸出一个递给他。
“我先下。”说着断放已经落地,刚点着火折子,流岂轻盈落地,连点声音也没有,在身后叹:“真大!”
断放也是一愣,原来这地下这么大,透着光看去,除了断放来时的那条地道,那旁边还有三条,搞得断放都不记得是从那条路来的,再看四下密密麻麻都是深不见底的矿洞,唯有脚下这块地还算平坦,这地方好像是一个中枢或是类似转运的地方。
断放道:“这几条地道应该都通往郡城,等下那帮畜生逃回来这里,你我就守着这儿,看他们还能逃到天上去!”
流岂点头。
断放笑得邪气,“哎呀,这劫道打劫的事有些日子没干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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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坯房内,那伙计正收拾了一身准备出门去莫爷府上凑凑热闹。哼着小曲儿刚迈出门,就有大汉撞到眼前,“爷,不好了,有马队往这边来!”
“不会是北边的大爷来了吧。”伙计吓得一哆嗦,“感紧准备好金子孝敬他们……”
大汉连连摇头,连说带比划,“不像啊,是从东边来的,您赶紧拿主意吧,保不准是当兵的来抄家了。我这两天眼皮子老跳,是跳大灾呐。”
“哎呀,我怎么知道,李爷又不在。”伙计也发了愁,“感紧把人赶到矿井里!快!”
“哎。”大汉应连连一声要走,就听身后喊,“别忘了刚出的货,也抬进去。”
伙计看那大汉四下赶人,又想起来得把那俩蛮族大爷也弄走,要不然,那俩爷发起火来,可是要吃人的。伙计四下找人,混乱中根本找不到人在哪里。
再说大汉带着人刚要下地道,一道人影从地道口窜上来拦住了去路,“今儿个谁也不许走!”
众人看去是个黑衣男子,一双隼目,眉毛斜着,笑得邪气。
“你大爷的,快让开!”一汉子冲上前挽袖子就要揍人,断放眉毛一挑,右手抽出腰间的短刀扬手一刀,“啊~”一声惨叫过后,众人看去,汉子像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而他前面的地上红色的血一滴一滴落地,接着汉子的身体倒地,脖子被开了一条口子直往外流血。
这些人都是种庄稼的,被赶到这里开矿,杀猪都没见过几回,杀人就更别提了,一下吓得够呛,有湿了裤裆的,有吓软了腿的,也有吓晕过去的。“嘭~”一矿工手软没抬稳箱子,砸在地上滚出了一路金矿石,守卫一见,条件反射似的就给他一鞭子,矿工受了这一鞭更站不稳,倒在地上起不来。守卫还要再打,迎面扫来一阵风声,再一看,一把短刀已经架在脖子上,“死好像便宜你的!”说着转手砍在他的手上,半截断指落地,守卫疼得大叫。“嘿嘿~”断放邪笑,又砍下他一根指头,“兄弟,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杀猪似的惨叫再次响起,断放从原地跃起,与此同时,一节鞭子抽在那里,带起一路尘土。“偷袭啊?”一守卫再甩一鞭,断放在一人肩上借力再次跃起,半空中一把攥住鞭子,等落地时,一使劲儿,那守卫被甩起来,砸在一旁的杂物堆上摔了个头晕眼花。
“让你们也尝尝鞭子的滋味儿!”断放握好鞭子,“都他奶奶的散开!”这话他是对矿工说的,一听,众人四下跑开,断放抡着鞭子狠狠一抽,一守卫的衣服被撕裂,留下一道血淋淋的鞭痕,“再吃老子一鞭!”鞭子在空中嚯嚯作响,转眼抽在那守卫脸上,守卫被鞭子抽倒,落地,脸上一片血肉模糊,口吐血沫儿,半截鼻子落在一旁。
断放打了个响鞭,“我看谁敢跑!”
断放身后,一大汉已经偷偷挪到洞口,见断放没注意,也不管死活就往下跳,“哎~”大汉落地感觉胳膊摔断了,好在进来了,抱起胳膊就往地道钻。
“我等了这么久才一个啊~”黑暗中幽幽传来一句话,吓得大汉一愣,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胸口传来,伸手一摸,一把尖刀正往里探。
“嗒嗒嗒~”马蹄声越来越响,天色暮沉,来人也没打火把,径直过来将城团团围住。
“断放!”一声大叫,单凭这声音,断放就知道是南宫羿来了。
“所有人等一概拿下,东西也统统带走!”慕容和誉下令,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一旦引起蛮族的注意就不妙了。
“断大哥?”上官泠珑一眼就看到了。
“合着你们都来了!”说着断放脸上又挂上标志性的邪笑。
慕容和誉不解,他不是调查雄万财去了吗?“你怎么在这儿?”
断放一指身后的矿洞,“回大人,我是从雄万财家的密道赶到这里的,还抓到了两个蛮族。”
“这老匹夫竟然勾结蛮族私开金矿。”慕容和誉冷笑,“由你带路,我们今夜就抄了他的家!”
“嘿嘿~”断放也笑,跟着大人就是痛快!“对了,大人,不止雄万财一人,还有几家财主也干这勾当。”
“他们是谁,一并抓了。”
“我不知道,不过有人一定知道!”断放说的就是那伙计,带到慕容和誉面前,自己就说了,“是城南的雄员外…李员外…还有…莫老爷和他女婿干的,小的真是是被逼的,求大人饶小的一条狗命。”
断放问:“他们在哪儿?”
“应该…应该…是…”
“说!”
一声厉喝,那伙计吓得捣头如蒜,“大人饶命,我说我说!在城南花柳胡同的莫如乾家,今天晚上他们聚在一起商量金矿分成。”
慕容和誉从牙缝蹦出两个字,“带路!”
两千誉军来得也开,走得也快,慕容和誉命人把地道堵死,将矿石和人全部带走,到了卫城,发现二十万大军守在这里,君泽和宗越已经在商量战略。到了卫城,警报解除,慕容和誉命人分别抄家,自己带人去了城南莫家。
誉军毫不客气地踹门进屋,屋内一片奢淫之相。
莫如乾吓得够呛,“…你…你们干什么?”
“老爷子发财有路,我也想开矿,怎么办?”慕容和誉一句话,屋内四人吓得面如菜色。
“众位还是跟我回郡衙谈谈吧!”说着慕容和誉一甩头,四位老爷被悉数抓走,誉军开始抄家。雄万财眼巴巴看着慕容和誉,指望他能看在送礼的份上饶他一名。慕容和誉见了,走到雄万财身旁,“多亏雄员外,我才知道这么多,哈哈哈~”
一句话,雄万财便蔫了,像死狗一样被人拖出去,屋子里还有几个歌姬和陪酒的,慕容和誉看也不看一眼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