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夜烁,小名石藏,这个名字是天秦关军的守城大将起的,因为守城大将是唯一还读过几本书的人,大将姓李,单名一个破字。
虽然天秦军队听起来很厉害,但如今仅仅只有百来人,当年烽火连天,战事紧张,妖人连破数城,天秦军队也是在那场战斗中所剩无几,妖人入城,见人就杀,尸横遍野,火光将凉城变成了人间地狱,最后在援军到来以后,凉城被攻下,击退了凉城来犯的妖人,留下了满城血雨。
他们愤怒,他们颤抖着握刀的手,但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那就是找寻生还的人,虽然这种希望微乎其微,他们翻着每一具尸体,将那还未瞑目的眼睛遮下,最后,他们在一堆尸体中找到了一个昏迷的男孩,他被藏在了一堆尸体中。
“石”和“尸”,读音相似,这就是夜烁小名的由来,石藏,也是尸藏。
夜烁最大的秘密就是他的来历,只是在这随时都会死亡的世界,那些或有或无的都变的不再重要,直到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他有了另一个秘密,不,是杀妖兵。
天秦军队只剩百来人,而整个凉城,只剩夜烁一人,凉城已亡,他们要做的就是不让自己心亡。于是他们成为了血域草原中最危险的职业,斥候,游走在血域草原,刺探妖人的情况,顺便割下一两颗头颅。
夜烁从十岁开始就和天秦军人在一起,他在武器上展现着过人的天赋,不到两年,学会了军中神技,双星连珠,而且例无虚发。
当他用那弓箭射杀第一个妖兵的时候,他震惊,他茫然,然后欣喜,那淡淡的虚影用前世的话讲就是灵魂,他看着那妖兵的灵魂涌入自己的手心,看着那两个幽暗的字体,他知道,自己不会白来这个世界的,于是他挥舞着手掌傻笑道:“看看,老子的主角光环终于开启了。”
李破看着不仅傻笑还说胡话的夜烁,一个板栗狠狠的敲在夜烁的头上,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不就杀了一个妖兵吗!至于高兴成这样?真是丢人现眼。”
看着李破的眼神,夜烁知道,那虚影只有自己能够看到,从此之后,夜烁拼命的学习各种技巧,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士兵,只为了能和李破执行更重要的任务,也为了杀人,当然,和李破这些人厮混,成为一个兵痞是事实。
随着任务的执行,越来越多的灵魂涌入手掌,但夜烁脸上的笑容变的少了,甚至很少发脾气的他对着李破大吼大叫,生气到一定程度,夜烁最后变得无所谓,不管吞噬多少道灵魂,手中的字体除了会发光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变化,夜烁也不再关注,继续着以往的日子,跟着李破杀妖人,回到营寨和那些大老爷们吹嘘,打闹,喝酒,偶尔运用前世的记忆,做些好玩的,比如说麻将,象棋,扑克牌,反正军寨里打的一片火热,偶尔被李破发现偷偷摸摸藏牌的,兄弟几个就一顿暴打,然后私下里哥几个就思索改进的方法,当然,出老千夜烁是最拿手,反正到了最后,整个营寨里没有挨过打的除了李破就剩夜烁了。
三叔是一位老兵,本来早到了退役享福的年岁,脸上已经满是皱褶,却像一个半大的孩子一样,哭着喊着,抱着李破的大腿死活不放手。
“我半辈子都活在天秦军,没儿没女,享个屁福,下半辈子咱还是待在这营寨里,在哪享福不都一样,和兄弟几个厮混不行吗?等啥时候嗝屁了,随便找个黄土地一埋,就算死了,老子就在这地界,看着咱离阳的铁骑踏进妖域。”
夜烁也帮忙说话,李破这才点头,当晚,夜烁和三叔一帮人喝的伶仃大醉,但也是最后一次和三叔宿醉。
第二天,作为斥候的三叔执行最后一次出勤,以后就待在营寨里当个看门老汉就行,却一去不复返。
李破当即带着夜烁等人外出,在百里之外,找到了三叔和几个弟兄的尸体,还有妖兵铁骑的蹄印。
他们按三叔的话,将他葬在了一处地界最高的地方,这是夜烁第一次感到心扉撕裂的痛,如果当初不管三叔的喊闹,让他回离阳域内,没准这会正坐在门槛上晒太阳,咒骂着忘恩负义不让自己留下的众人,只是,没有如果。
夜烁整整在坟前守了一夜,李破来了几次,终究是没有说话,有些事,该经历的总归会经历。
当第二天的阳光顺着地平线照射在夜烁的脸上,他捧起一把黄土,洋洋洒洒的倾倒在坟头,夜烁转身骑上马匹,最后看了一眼三叔的埋骨之地。
“还记得你经常说如果有个孩子,一定要是个闺女,因为闺女知道疼人,你说要有闺女就给起名叫海棠,因为海棠花生命力顽强,还好看,你放心,以后这里一定会开满海棠花,最后,就让石藏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吧!”
说完,夜烁穿上了厚重的皮袄,皮鞭抽响,那一骑,向着草原绝尘而去。
他隐藏在草原,寻找着妖兵的足迹,直到藏在沙土中的他感觉到了机会。远远的,一箭射杀了妖兵的头目,夜烁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射的最远最准最狠的一箭,于是他开始逃命,妖兵发现头目被射杀,疯狂追捕,半路又被夜烁射杀折损了大半人马,随着追逃,夜烁来到了这处山林。
现在,换我来猎杀,你们来逃了。
…………
山林中的妖兵警惕的张望着,此时天色慢慢变黑,不知不觉的,紧张的氛围围绕在众妖兵,一个妖兵小声嘀咕着,转头想要和同伙说话,却发现,身后哪还有同伙的身影。
他恐惧起来,此时,一把弯刀绕到他的脖颈间,不待出声,头颅狰狞飞起,露出身后的夜烁,妖兵的灵魂不出意外的被夜烁手掌吸收。
手忙脚乱的在妖兵身上乱摸,只摸出一把匕首来,让夜烁恼怒的是,这匕首的制作的不是一般的粗糙,一群穷鬼,也就能在草原上耍耍威风,恼怒归恼怒,总归收起匕首,对于在这刀口上舔血的他来说,一把匕首可能会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看着越来越黑的夜色,他的眼眸也越发深邃。
夜烁隐没在山林之中,杀戮还在继续上演。